第三十章 醉梦[第2页/共5页]
绕过武陵秋色的绾春轩时,如懿尚闷闷不觉。武陵秋色四周遍种山桃千百株,参错异化林麓间。若待三月时节,落英缤纷,浮漾水面,或朝曦落日,光炫绮树,酣雪烘霞,其美莫可名状。
意欢深深谢恩以后,还是悲伤不已,卧床难起。如懿前去看望时,她仅着一层素白如霜的单衣躺在床上,手中死死抓着十阿哥穿过的肚兜贴在脸颊上,赤色自唇上浅浅隐去,青丝如衰蓬枯草有力地自枕上蜿蜒倾下,锦被下的她脆弱得仿若一片即将被暖阳化去的春雪。
嬿婉伏下身材,如一只卑躬屈膝的吃惊的小兽,昂首低眉,道:“皇后娘娘所言如果指臣妾当日一时胡涂未能劝得皇上饮鹿血酒之事,臣妾至心知错。若娘娘还不解气,臣妾任凭惩罚。”
年青的宫女半蹲半跪奉养在侧打着羽扇。殿中极静,只要他沉缓的呼吸与八珍兽角镂空小铜炉里香片燃烧时哔剥的微响。那是上好的龙涎香的气味,只需一星,香气便染上衣衿透入肌理,常常数日不散。
她只死死将孩子的衣物抱在怀中,喃喃道:“我只要这个孩子,只要这个!”
意欢抱着孩子疾奔而出,海兰依傍在如懿身边,仿佛一枝委宛的女萝,奇特道:“娘娘此举,仿佛是深怨皇上?”
好景艳阳天,万紫千红尽开遍。满雕栏宝砌,云簇霞鲜。督春工珍护芳菲,免被那晨风吹颤。使才子才子少系念,梦儿中也非常欢忭。
彼时正在午后,宫中人大多正在酣眠,天井楼台格外沉寂。天光疏疏落落,雨线漫漫如纷白的蚕丝,将这渺渺无极的空远的天与地,就如许缠绵逶迤在一起,再难断绝。如懿穿戴半旧的月红色团荷花暗纹薄绸长衣,漫着明珠丝履,扶着腰缓缓走过悠长盘曲的回廊。雨滴打在重重垂檐青瓦上,打在中庭芭蕉伸展开的新嫩阔大的绿叶上,清越之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意欢稍稍安静:“我不喝,只是因为喝了这些年都未有动静,也灰了心了。连皇后娘娘也说,天意罢了,何必苦苦依靠药物,以是我的求子之心也淡了。”
春婵和婉道:“皇后娘娘此举,约莫只是因为与舒妃交好,怜悯她丧子的原因。若真晓得了甚么,以皇后娘娘本日的态度,那里能容得下小主呢?”
意欢悄悄在她身边跪下,翻开一个黑雕漆长屉匣,将内里折好的元宝彩纸一一取出,神采非常冷酷:“不是你的孩子,你来做甚么?”
是呢,可不是要触景伤情?十阿哥生下来便肾虚体弱,缠绵病中,与药石为伍,焉知不是当年天子一碗碗坐胎药赐给意欢喝下的原因,伤了母体,亦损了孩子。
虽无人应和,但那歌声与雨声相伴,似鸣泉花底流溪涧,非常动情。
嬿婉蹙眉:“莫非皇后娘娘也没奉告你是甚么?”
许是十阿哥死去后的惨痛模样刺激了身为人父的天子,天子特许恩遇早夭的十阿哥随葬端慧皇太子园寝。如许的殊荣,亦可见天子对十阿哥之死的伤怀了。
嬿婉的泪澎湃滑落,逼视着她,不留分毫余地:“姐姐啊,莫非你真不晓得那是甚么?不然你为甚么不喝了?”
嬿婉的双手冰冷,隔着衣衫意欢也能感遭到她指尖潮湿的寒意,意欢有些不忍,亦奇特:“你的孩子?”
吸引如懿的,是一串骊珠声声和韵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