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风雨[第1页/共3页]

富察氏微微一笑，有些倦怠地伏在枕上，一把瀑布似的青丝蜿蜒下柔婉的弧度，如她现在的语气普通，“是啊。可不知要闹成甚么模样呢？尚未册封嫔妃，她们就都按捺不住性子了么？”

海兰绞着绢子，仿佛有些不安，“妾身本日本好些了，原想去看望主子娘娘的病情。谁知到了那儿，听娘娘身边的莲心和素心趁着去端药的空儿在说闲话。说月福晋的父亲江南河道总督高斌高大人甚得皇上倚重，皇上是说要给高氏一族抬旗呢？”

青樱郁然道：“的确是无上光荣。高晞月是汉军旗，一旦抬旗，那就是满军旗了。她本来也就是出身上不如我一些，这一来如果真的，可就大大超出我去了。”

“只是情势未明，并且后宫位份不决，真要惩罚她，天然有皇上与皇后。再如何受辱，我都不能发作，坏了先帝丧仪。”

海兰脸上是忧色如同一片阴翳的乌云，越来越密，“可不是？妾身固然寒微，但也是秀女出身，这些事晓得一星半点。圣祖康熙爷的生母孝康皇太后的佟氏一族就是大清建国以来第一个抬旗的。那可无上光荣啊！”

青樱望着窗外深沉夜色，紫禁城乌漆漆的夜晚让人感觉陌生而不安，檐下的两盏白灯笼更是在夜风中晃得让人发慌。青樱打断阿箬，“好了。有这嘴上的工夫，不如去倒杯茶来我喝。”

素心忙道：“主子万安，二阿哥在阿哥所呢，这个时候正睡得香。”

青樱望着窗外深沉如墨的夜色，又念着海兰刚才那番话，渐渐叹了口气。

青樱点头，便由着惢心折侍了浸手，外头小寺人道：“启禀小主，海兰小主来了。”

因着海兰抱病，本日并未去大殿行哭礼，青樱见她立在门外，便道：“如许夜了如何还来？着了风寒更不好了，快出去罢。”

世人退了出去。

青樱脑中轰然一响，喃喃道：“抬旗（3）？”

海兰望着青樱，眼中尽是赞成敬佩之意，“小主顾虑全面。”她欲言又止，似有甚么话一时说不出口。青樱与她相处不是一两日了，便道：“有甚么话，你固然说就是。这里没有外人。”

青樱渐渐拨着鬓角一朵乌黑的珠花。银质的护甲震惊珠花轻滑有声，指尖却渐渐沁出汗来，连摸着光润的珍珠都感觉晦涩。青樱不动声色，“那又如何呢？”

海兰有些忧心，“大家觉得小主在潜邸时受尽恩宠，福泽深厚。现在妾身看来，怕倒是招祸多于纳福。还请小主万事谨慎。”她微微黯然，“这些话不入耳……”

殿中富察氏正喝药，莲心折侍在旁，接过富察氏喝完的药碗，又递过净水服侍她漱口。方漱了口，素心便奉上蜜饯，道：“这是新腌制的甜酸杏子，主子尝个，去去嘴里的苦味儿。”

惢心道：“她在小主身边也有些年，若论恭谨，端方，再没有比得上她的人了，何况又如许懂事，事事都以小主为先。”

素心浅笑：“主子娘娘的安排，哪次不是妥妥当帖的。大阿哥固然也住在阿哥所，但和我们二阿哥如何能比？”

海兰和顺点了头，出去请了安道：“睡了半宿出了身汗，感觉好多了。闻声侧福晋返来，特地来存候，不然心中总不放心。”

海兰谦恭道：“妾身是跟着小主的屋里人，承蒙小主眷顾，才气在潜邸有一席容身之地，如何敢不为小主分担。”

素心含笑：“奴婢明白，晓得如何做。”

青樱浅笑：“我是怕你又操心，养不好身子。”

富察氏淡淡一笑，“闹不起来？在潜邸时就一个个乌眼鸡似的，现在只怕闹得更短长呢。”她翻了个身，朝里头睡了，“只是她们耐不住性子爱闹，就由着她们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