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女哀（一）[第1页/共4页]

天子冷静想着，在骇怪之余，亦多了一分平和安闲。本来再睿智霸术的女子，亦不过逃不脱后代柔肠。

天子和缓地笑：“mm嫁与准噶尔好久，与多尔札一向不睦，未曾生养。现在天意如此，要mm再嫁一名合意郎君。儿子这个做兄长的，岂有不成全的？想来皇额娘得知，也必然为得佳婿而欣喜。”

太后像受不住酷寒似的，浑身栗栗发颤，很久，朗然笑道：“好！好！好！天子这般思虑全面，倒是哀家这个老婆子多操心了。”她缓缓地站起家，那目光仿佛最锋利的宝剑一样凝固着凌杀之意，直锥到天子心底，“实在天子最怕的，是达瓦齐要用你mm的性命来威胁天子支出其他的东西吧。现在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停歇了准噶尔的兵变，天子你天然是肯的。”她仰起脸长笑不已，“宫里的女人啊，哪怕是贵为公主，还是逃不掉受人摆布的运气。真是天不幸见儿！”

天子漂亮的面庞上笼上了一层薄薄的笑容，带着薄薄若飞霜的寂然：“皇额娘不必动气，儿臣何尝不想迎回mm？但现在达瓦齐在准噶尔颇得民气，深得亲贵推戴。朕若强行用兵，一来边疆不宁；二来不啻与全部准噶尔为敌，更加艰巨；三来，天山一带的大小和卓模糊有蠢蠢欲动之势，朕若让他们连成一片，必会成为亲信大患。”

天子不惊不恼，含着笃然的笑意，垂眸以示恭敬：“皇额娘放心。皇家的颜面就是公主再嫁嫁得风景面子，保住一方安宁。孔孟之道朕固然尊崇，但那到底是汉人的礼节，我们满蒙之人不必事事顺从。不然，当年顺治爷娶弟妇董鄂皇贵妃，难道要成为千夫所指，让儿臣这个为人子孙的，也要站出来怒斥么？”

如懿淡然道：“皇上和太后到底是母子，躲得过月朔，躲不过十五。老是要见的。”

容珮扶着她自后湖便沿着九曲廊桥归去，知心道：“本日之事是叫娘娘难堪，可娘娘为甚么还是去劝皇上了？”

容珮忙伸手掩住她的口，吃紧道：“娘娘合法盛宠，又接连有孕，怎会如此呢？”

如懿眼中是一片腐败的了然：“有盛，便有盛极而衰的时候。谁也逃不过。”

芳碧丛是天子夏季避暑理政之地。天子素爱江南园林以石做“瘦、漏、透”之美，庭中便置太湖石层峦奇岫，林立错落，引水至顶倾泻而下，玉瀑飞空，翠竹掩映。风吹时，便有凤尾森森、龙吟细细的风凉恼人。穿过盘曲的抄手游廊，一起是绿绿的阔大芭蕉，被小寺人们用净水新洗过，绿得要滴出水来普通。如懿伸手重拂，仿佛还闻获得青叶末子的香。园中深处还养着几只丹顶鹤，在石间花丛中剔翎摆翅，悠然自乐。檐下的精美雀笼里亦挂了一排各色珍奇鸟儿，不时收回清脆动听的悠悠鸣声。

太后的面庞在烛火的映耀下显得阴晴不定，嘲笑道：“天子到底是以江山为要，远亲mm亦可弃之不顾啊！公然是个好天子，好天子！”

福珈沉默落泪，说不出一句安抚的言语，只得紧紧拥住太后，任由她悲伤欲绝。

为怕炊火气味炽热，殿中烛火点得未几，有些沉浊偏暗。初夏傍晚的暑意被殿中银盆里蓄着的积雪冲淡，那凉意缓缓如水，彻骨袭来。手边一盏玉色嵌螺钿云龙纹盖碗里泡着上好的碧螺春，第二开沸水冲泡以后的翠绿叶面都已经纵情伸展开来，衬着玉色茶盏光彩更加绿润莹透。

天子神采垂垂不豫，仍死力勉强着口气上的恭敬：“皇额娘指责儿子，儿子无话可回。但皇额娘可曾想过，即便朕马上出兵前去准噶尔停歇达瓦齐，但端淑mm身在准噶尔早已被囚禁，若达瓦齐恼羞成怒，一时毁了mm名节，或不顾统统杀了mm，皇额娘是否又要见怪儿子不孝？如许的成果，皇额娘可曾想过？与其如此，不如顺水推舟，将mm嫁与达瓦齐，便也无事了。也当是mm初婚不慎，多尔札对mm不甚爱重，现在天意地点，要让mm得个一心想娶她的好夫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