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心志（二）[第2页/共3页]

惢心差点没昏迷畴昔，忙冒死叩首道：“太后，太后娘娘，求您饶了小主，饶了小主。”

太后渐渐拨动手上的赤金嵌和田玉护甲，沉声道：“宫规大如天，那就赏吧！”

惢心吓得一凛，忙道：“太后息怒，太后息怒。小主的阿玛，乌拉那拉家的那布尔老爷过世，到本日恰好的头七了，小主不是故意冲犯宫规的。还请太后谅解小主一片孝心。”

如懿见了太后，那份害怕之色尚未从脸上褪去，倒先含了满眼热泪，仿佛就是不见火食的孤魂突然见了故交，一双眼只落在太前面上，昂首叩了三个响头，道：“奴婢被关在冷宫多时，太后是第一个来看奴婢的人。固然奴婢明知要受太后惩罚，但见太后精力旺健如旧、统统安好，奴婢便愿受任何惩罚。”

皇后的笑意暖和，拨了拨那鹦哥儿鲜红的喙：“宫规是宫规，难为她在冷宫里的孝心了。你好好去办吧。”

太后见她如此情真意切，也不免生了几分感慨：“你这孩子，在冷宫里竟然还这么惦记取哀家。”

皇后婉然笑道：“不是本宫圣明，太后让我们进圆明园，就是希冀那么多嫔妃能好好奉养皇上，给皇上添个一男半女，本宫又怎可去干与？倒不如做一个温馨贤惠的皇后，由着她们争风妒忌去便罢了。”

惢心道：“这些纸钱是好不轻易送出去的，说是海朱紫的意义，给小主略表哀思的。”

赵一泰接过皇背工中的白玉莲花簪，替皇后端端方正簪在丰盈的宝月髻上，笑道：“主子明白了。难怪皇后娘娘从不屑与那些小主似的花枝招展，本来便是这个淡极始知花更艳的意义。皇上看腻了她们的弄巧心机，天然会回到皇后身边来的。”

成翰扬了扬嘴角，皮笑肉不笑道：“私行烧纸钱，有违宫规，该赏步步红莲之刑。”

如懿突然听得声音，手中握着的纸霍地全掉进了火堆里，火更加热得高高的，差点烧到了她的衣角。还来不及反应，冷宫的门霍然开启，只见太后身边的成翰公公领头出去，趾高气扬道：“真是一群不要命的东西，宫中严禁焚香上供烧纸钱这三大样，你们竟然还敢躲在后宫里偷偷烧纸钱！真是罪该万死！”

惢心不安地替她擦拭着，却又不敢轰动旁人，只得低声道：“小主，小主，您是不是梦魇了？”

赵一泰怔了怔：“但是宫规严令，宫内是不准烧这些东西的……”

惢心道：“小主放心吧。嫔妃们都不在宫里，太后必定去观点事了，没人会发觉的。”

如懿一听，不免盗汗涔涔而下，瞬即伸展到了脖颈处，濡湿了领子。

往年此时，如懿也会在嫔妃当中放荷花灯表达故交追思。现在时本日，她便只能在院子的廊下偷偷地烧一点纸，寄给地府之下早逝的父亲。冷宫中的人多数疯疯颠癫，或是早已浑浑噩噩，常日里住得远，自是无人来理睬她们。倒是吉太嫔过来取饭食的时候瞥见，嘲笑着几声道：“公然是活腻了，竟然偷偷找纸钱来烧。现在太后那老妖婆一小我在宫里，她可最忌讳这些。你可细心着点。”说罢也不睬会，便自顾自走了。

如懿蹲在那堆烧着的纸边，火光暖烘烘地熏在她身上，才感觉和缓了好些，不像父亲刚去那几日，她总感觉冷津津的。

所谓步步红莲，乃是取尺把长的铁蒺藜抽到脚心，一顿责打下来，脚心脚背没有一块好肉，筋骨尽现。受刑之人一双脚自此便废了，被扶起行走时骨头触地，踩下血红陈迹，仿佛红莲绽放，乃是慎刑司七十二酷刑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