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鸳盟（一）[第2页/共4页]

天子拈起一个薄薄的胭脂红纸包抖开，里头是两束发丝，一粗一细，各自用细巧红绳别离扎好，并排放着，显是属于两个分歧的人。天子的眼里俄然沁出星子般的光，冲口而出：“朕记得这个。这是你初嫁那夜，朕与你各自剪下一缕发丝作存，以待来日白首之时再见。你竟然真还存着！”

浸淫在旧事的唏嘘中，天子不知何时已悄悄入内，凝睇她道：“想甚么如许入迷？”

李玉引着如懿坐下，轻声道：“皇后娘娘安坐，皇上稍后便到。”

天子细心打量她，和顺道：“平常的皇后服制过分古板严厉，朕但愿给你一夜完竣，以是特地叮嘱外务府制了这身衣裙，既有皇后服色的规制，也不失华丽娇媚。朕但愿朕亲身选定的皇后，能够与众分歧。”

含笑的唇线牵动一弧酒涡闪现于如懿面上：“臣妾一向细心保存，便是进冷宫前，亦交由海兰保管。幸亏，一向以来都未曾错失。”她有些不美意义，引过华彩映红的袍袖掩在唇际，“只是那年，臣妾嫁与皇上为侧福晋，以是这两束发丝可放在一处已是皇上格外垂怜，却不成行结发之仪。”

因为，那是她所缺失的。当年以侧福晋身份入府，到底也是妾室，那里有红烛高照，对影成双的时候，当时她的房中，最艳的亦不过是粉色罢了。而粉色，毕竟是上不了台面的侧室之色。

如懿这才回过味来，不觉脸上飞红。天子已笑得痴了，便也吃了一口道：“皇后说是生的，那天然是生的。”

天子悄悄握住如懿的手，低头吻了一吻，那掌心的暖意，便如许分分寸寸地伸展上心来，一脉一脉暖了肌肤，融了情意。

她依偎在天子胸前，轻声道：“皇上说的，臣妾都明白。臣妾所祈求的，向来不是位分与尊荣。”

如懿徐行踏上养心殿熟谙的台阶时，有一瞬的错觉，仿佛这个处所她是第一次来。如何不是呢？畴前侍寝，她亦不过是芸芸众妃之一，被裹在锦缎被幅中，只暴露一把青丝委宛，被抬入寝殿，从天子的脚边蒲伏入内。

天子悄悄点头，下颌抵在她光亮的眉心，仿佛感喟：“但是如懿，不管皇额娘是否反对，朕都会立你为皇后。或许皇后之位也不是最要紧的，朕能给你的，是朕内心的一份真情意。或许，这份真情意抵不上繁华繁华、权倾后宫来得实在，但是这是独一能由着朕本身、不被人摆布的东西。”

如懿行至殿外，是李玉躬身相迎：“皇后娘娘，里头安插安妥，请娘娘举步入内。”

当时容珮便笑言：“衣裳上已经有牡丹，再用牡丹便俗了。还是玫瑰风雅新奇，也奉告别人，花儿又红又香却有刺，谁也别错了主张。”

如许的话，畴前她不是不知，一起妻妾成群过来，她不能，也不敢期许甚么。哪怕是半夜梦回，孤身醒转的一瞬，曾经如许盼望过，也不敢当了真。可现在听他亲口如许说出来，哪怕是道理当中，料想以内，也生了几分失落。

如懿排闼而入，平日见惯的寝殿装点满了让人夺目标红色和金色，连垂落的云锦鲛绡帐也绞了赤金钩帘，缀着樱红流苏。阁中仿佛成了炫彩的陆地，人也成了一点，融入此中，分不清色彩。如懿这才想起，本身已经换下白日的皇后吉服，按着天子送来的衣衫，穿上了八团龙凤双喜的正红色斑斓长袍。那锦袍用的是极轻浮软和的联珠对纹锦，触肌微凉，袖口与盘领皆以金线穿雪色小珠密密绣出碧霞云纹西番莲和金云鸾纹小轮花。裙底以捻银丝和水钻做云水潇湘纹，显出湛蓝迷离的变幻之色。两肩、前后胸和前后下摆绣金龙凤同合纹八团，以攒枝千叶海棠牡丹簇拥，装点在每羽花瓣上的是藐小而饱满的蔷薇晶与海明珠。除此以外，通身遍饰红双喜、团金万寿字的吉利纹样，碎珠流苏如星光闪动，透着繁迷贵气。锦袍下质地轻柔的罗裙，是浑然一体的郁金香色，透明却泛着浅淡的金银光彩，仿佛日出时浅浅的辉光，光艳如流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