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不求人[第1页/共4页]
吴茱儿一时没觉出不对,笑着点头,从筐里拾了一包吃食递畴昔:“江宁带的点心,徐二叔拿归去尝尝。”
阳光亮媚,一艘朱漆乌篷的双层游船缓缓划过河面,波光盈盈,拖出一道长长的水痕。
孺子傻眼道:“那您干甚哄人上船。”
“啪”地一声,吴茱儿手上的油纸包摔在地上,她满眼的发急,来不及多想,丢下驴子和挑担,跌跌撞撞往家跑。
“多谢。”
她也没同人打号召,就这么一起走回了镇上。叫她迷惑的是太史擎竟然认得路,一向走在她前面,到了镇子路口的青石牌坊底下他才站住脚,等着她过来。
甲二张张嘴,被王婆子偷拉了一把,哎哟道:“我们是哪个牌位上的人,管获得举人老爷头上去。再说了,这祸是你闯下的,也不干我们的事,倒惹一身腥。”
吴茱儿低头道:“我阿爷和阿婆。”
这话未免有些无情,吴茱儿神采一黯,不再难为人,回身去牵了她的驴子下船。
正赶上晚餐前烧火,家家户户飘起炊烟,外出劳作的男人们往家回,就在破桥头吴茱儿撞见了街坊徐木工,竟把对方吓了一跳——
吴茱儿内心悄悄叫苦,悔怨死了先前冲他嚷嚷,只求他不记这回事,不然他到衙门告她冲犯,她但是要当街挨板子的。
甲二和王婆子乐呵呵地坐在船面上吹风,一头老驴子和一头壮骡子被拴在桅杆底下,略显不安地原地踏步。吴茱儿的扁担和箩筐也被抬了上船,就搁在凉棚上面,里头的东西堆得乱七八糟。
吴茱儿牵着驴子走到岸上,闷不吭声地跟在太史擎背面。从渡口到她家镇上不过十里地,步行不算很远,一起上都有行人,不免赶上几个熟悉之人,却愣是没认出来她,一则她换了一身新裙子,二则是她脸上的红点子。
“小娘子喝茶,这庐山的六绝龙脂可奇怪了,我家少主等闲不肯拿出来待客的。”实在底子就没有拿出来待过客。
吴茱儿耷拉下脑袋,乖乖地回身带路,太史擎翘起嘴角,抱臂跟上了。
吴茱儿一头跳进河里的心机都有了,恰好那甲二和王婆子不费事,凑了过来咬耳朵:“你看看你看看,我说甚么来着,让你从速把东西还给人家,你偏装傻充愣,这下好了,就等着吃官司吧。”
客堂里只要两把交椅,太史擎坐了一把,他中间另有一把空着,吴茱儿哪儿敢坐到他身边去。
太史擎蹙眉,张口欲要诘问:“你——”
吴茱儿偷瞄他一眼,心道此人如何这么多事,不情不肯地奉告他:“打小就没见过他们,”接着又小声嘀咕:“非得提起来就哭一场才算悲伤么。”
她在船上见他穿得随便又会工夫,以是曲解他是个武林后辈,才有胆量冲撞,怎想他是位士人老爷呢。老百姓都晓得,出门能在腰上佩剑的那都是插手过科举的读书人,能在衣领上缝白纫的起码也是个举人。
因而两人就坐那儿喝茶,谁也不理睬谁了。孺子急地抓耳挠腮,几次偷偷冲少主使眼色,这位爷都当没瞥见。
她内心打着小九九,等过一夜,这位爷气消了,她再上门赔罪,好好解释一番,务必让他信赖她是明净的。
两人各怀鬼胎,一拍即合,是将吴茱儿怀里那一叠银票看作了囊中之物。
只见他穿戴一身蟹壳青交领的直缀长袍子,脚上一双云头皂靴,外罩一件玉色软纱衣。一头黑发向上梳拢,乌丝网巾覆住饱满的天庭,暴露一副豪气逼人的眉眼,再看他腰间佩玉佩剑,领上双折白纫,竟是一名士林中人。
徐木工却没接,只见他神情大变,跺着脚叫道:“还吃甚么点心,你阿爷都叫官兵抓去了,快快回家去看看你阿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