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月娘[第2页/共3页]
前面这一群尚是人间色彩,叫人目炫狼籍,只见最后走出来一名蜜斯,着一袭碧蓝水袖,翩若惊鸿,举头凝睇时,暴露一张白璧无瑕的脸盘,西子眉妆,一点绛唇,三分荏弱更有七分幽艳,甫一露面,就将这满船的美色都盖过了。
吴茱儿看着碗里香气扑鼻的油面,暗吞了口水,觍着脸接过筷子,端了一碗面,低头渐渐地吃,尽量不发作声响,免得招她笑话。
红袖倒是随便得很,一边啃着烧饼,一边同她闲谈,“喂,你同月娘是如何熟谙的啊?”她只晓得这小货郎每隔一段光阴到应天府来,都会给月娘捎带点甚么,一来二去也有两年了。
“啊,我想起来了,是有一回月娘的酥酥掉进河里,本来是你救的它,”红袖心直口快道:“酥酥但是月娘的命根子,难怪她会交友你这个穷小子。”
红袖这会儿必然还在歇息,她只能不告而别,走得迟了,担忧那几个恶棍昨日不甘心,明天会在路上劫她。
“蜜斯,奴是五岁就被爹娘卖了,起先在人牙子手里讨生,后被卖到此地,多亏夫人美意收留。”虽说都是贱命一条,可进了幽兰馆,总比被卖到梨园子当粉头要好运很多。
幽兰馆二楼雅间,熏香的气味盖不过跌打药油刺鼻。
......
吴茱儿将她的担子和箱笼都挪到了杂物间,老驴子拴在马房,回过甚打了一盆净水洗脸。时候不早,红袖安设好她,打了个哈欠便说去睡了,嘴里念念叨叨:“看模样夫人她们获得天明才返来呢,讨厌,下回再留我看家,我就偷偷跑出去。”
闻言,月娘自言自语道:“我八岁时,家里风景还好,爹爹原是青州知县,娘亲也是大师闺秀,厥后母舅蒙难,我们一家长幼都被连累,男丁发配放逐,女子则进了教坊司。刚好夫人与我家中长辈有旧,便花重金将我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处所捞了出来。”
“月娘,你不吃了早茶再睡么?”
可她没有嫁人,便不算从良,还是背着乐籍,要在这风尘里打滚。夫人常是说,如有一日她赶上个至心待她,又不嫌她出身的恩客,就放她从良。但是她越是等候,就越是明白,那一天遥遥无期。
吴茱儿忙不迭地婉拒:“不必费事了,我带了干粮。”
吴茱儿从偏门出来,脚下是一条石子巷子,两边草丛上沾着露水,氛围清冷。巷子绝顶就是河岸,她一眼就瞥见岸边停靠的那艘高大精彩的画舫,晨雾昏黄看不清船上的景象,她只瞄了两眼,便绕道分开。
这位绝代才子由婢女扶着上了岸,不与姐妹们闲谈,沉默地沿着青石板铺就的门路而上,从后门回到幽兰馆。走往茶馆的姐妹看到她独上绣楼,出声唤道:
“厨子厨子随船去了,我让厨娘煮了两碗鸡丝浇面,另有芝麻烧饼,我们拼集吃点儿吧。”红袖放下托盘,取了竹筷递给她。
吴茱儿咽上面条,舔了舔嘴唇,实话奉告她:“两年前,我跟着我阿爷到江宁游商,乘船途中遇见月娘泛舟游湖,她养得那只波斯猫落到河里,我给捞了上来。”
“客气甚么,路见不平拔刀互助,才是我辈风采。”红袖一口江湖味儿,真不知打哪儿学来的。“再者说,你是月娘的朋友,那就是本身人。”
吴茱儿踌躇了一下,便点头伸谢,肚子里咕噜咕噜收回连续串饥叫。红袖掩嘴偷笑,起家道:“那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儿好吃的。”
吴茱儿暴露笑容,不由地喜好她如许直来直去的脾气,不像她,总要忍着气,憋着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