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玉郎含酸[第1页/共3页]
左手蓦地被抓住,李锡琮的右臂环过她的头颈,将她往本身怀里紧了紧,他未曾睁眼,声音却含着含混不明的笑,“你起得倒早,是因为睡在这里不惯,还是因为睡在我身边不惯?”
缠枝牡丹熏笼里逸出翡色轻烟,销金帐中氤氲着甜腻香芬,周元笙醒来之时,发觉被子已被蹬到了脚下。她睡觉一贯诚恳,为此不免微觉惊奇,略一转头便即明白过来——身畔本来还躺着一小我,那人仿佛是个火炉,浑身披发着滚滚热度,让她不自发地在清寒的三秋之季,又向着他的身子略靠了靠。
周元笙一怔,却不是因这句话本身,而是他说话时带了些难过和哀告的意味,很有些新奇,但是新奇之余,也微觉心伤。她低低应了一声好,下认识向他投去谛视。他已坐直了身子,背影矗立中透着健旺的劲道,她是晓得的,那身子虽不绵软,乃至有些坚固,却一寸寸都是活的,一寸寸都透着刁悍的活力。
厥后二人又去端本宫拜见太子,因太子妃尚未成礼入宫,是以二人只向太子一人施礼。兄弟二人一贯少话,不过相谈两句有的没的也便混了畴昔。倒是太子和周元笙闲话略多,因又打趣起相互姻亲如何称呼,按端方当然该从夫家这方,但若按妻眷这头排辈,太子却该唤他的六弟一声姐夫。周元笙笑称不敢,陪着说了几句玩话,转头瞥见李锡琮一副不苟谈笑的模样,不免暗自腹诽此人道情难以捉摸,一时大胆激进,一时又作谨言慎行,变脸的速率真比六月天还快。
李锡琮悄悄点头,道,“那便好,不然才睡惯了这张床,就要搬去北平府,又有的折腾。”
周元笙悄悄推了推李锡琮,道,“起来罢。”李锡琮侧身对着她,闲闲道,“急甚么,你尽管等她们上前服侍就是。”周元笙撇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天然不急,巴不得让人瞧见你这副模样,我可还要脸面呢。”
周元笙的心俄然扑通扑通地跳了两下,他在这个当口和她说如许的话,是在表示甚么,还是他或许——竟是有那么一点喜好她的。她不由抬眼去看他,他也恰好定定的望向她,一眼以后,她那颗起伏不定的心便突然凉了下来,凉得如同他的眸光,淡然无波;凉得如同他嘴角的含笑,疏无温度。
李锡琮笑得睫毛轻颤,道,“他是你闺阁光阴里见最常见的男人,我不拿他比,莫非你另有更靠近的男人,能够让我比上一比?”
新妇子入宫,帝后脸上天然一派喜气洋洋,皇后按例殷勤的嘘寒问暖,看不出有一丝一毫公允。倒是李锡琮虽态度恭谨,神采却透着沉郁,问一句答一句,再没有一句多余之语,举凡场面一冷,便也只能靠周元笙含糊赔笑,方能让世人感觉氛围不至过分难堪。
李锡琮行动利落,清算好了便撂下一句,你渐渐来,我先过书房一趟,等你好了再一道出去。当即带着几个内臣一并去了,留下彩鸳和几个王府里的侍女,各自面面相觑,内心只在犯嘀咕,也不知这位冰脸王爷的新婚之夜是怎生过的,亦不免悄悄怜悯起面前艳光慑人的王妃来。
一头说着,一头换衣,亲王妃服制烦琐,等穿戴结束,二人的私房话也说得差未几了。周元笙命人前去请李锡琮,两人在房中简朴用过早餐,便相携着登车前去禁宫,拜见帝后。
李锡琮转头看她,倒是悠然展颜,一缕秋阳刚好洒在他脸上,衬着那般笑模样,恍忽间竟让人有如沐东风之感。他策马靠近她,俯下身来,轻声道,“我不乐意阿谀他们,归正旁人早已风俗。你不是也晓得么,他们平日叫我甚么来着,玉面夜叉?我只对着我娘才算玉面,对着余人皆是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