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左手倒影右手年华[第4页/共5页]

“娘，您在看甚么？”苏轩自房里出来，瞧见她一人自娱自乐非常舒畅的模样，不由猎奇地走到跟前，顺着她的视野看去，与昔日普通无异的景色，并无哪处不当，不由迷惑道，莫非母亲转了性子，不爱花草爱乔木了？

面上缓缓地，浮出一抹苦涩的笑来，林如海俄然感觉寂然，从未有过的怠倦袭上心头。一边是二十年风雨相伴的老婆，一边是忽视十年失而复得的独一子嗣，孰重孰轻两难选。这厢贾敏卧病在榻，那头母子俩又蠢蠢欲动地要分开，让他恨不得把自个儿撕成两瓣，可若只要两人倒也罢了，当中却还夹着一个苏云岫，一个与昔日林府恩仇纠葛甚深的苏云岫，这局，究竟该如何解，又会走向哪个成果，他真的猜不透，也算不出。

“太太您可千万别这么想，老爷不过是一时情急，待回过甚就会明白这事儿谁都会做，却万不成能是您所为。这不是摆了然叫老爷狐疑太太您么？”李嬷嬷苦口婆心肠持续深劝道，“林管家已经急信老爷，想来老爷也会尽早赶返来，太太您可要提起精力，只要您好生跟老爷说道，老爷天然是站在您这边的。”

这座临时居住的小院极其简朴，不过栽了两盆子月季，侬艳的花瓣肆意地伸展，暴露金色的花蕊，残暴极了，黛瓦白墙间，一丛又一丛的青草簇簇而生，微湿的阴暗处，零漫衍罗着苔藓地衣，一小团一小团的，极有活力的模样。斜倚着墙头，却有郁郁枝桠攀沿，遮住了上头那一排层层密密的乌瓦，只看到一派苍翠。毋需往至，便可想得出，隔壁的院子是如何枝繁叶茂的苍碧富强。

“那回今后，你便去了书院，可没这工夫四下里野着了。”苏云岫笑盈盈地戳了他一句，背倚着楹柱，视野往隔墙的临院斜了一斜，复又收回，扬笑道，“我们家背面的眉山，药材还不错，可说到这青，却抵不过石泉那头。为娘虽只吃了一回，可这味儿，却一向记取忘不了。”

苏云岫扬眉轻笑，微微点了下头，便拂了拂袖袖，施施然回了房里。苏轩见状，赶紧紧跟着出去，随她到了敞开的窗下，轻声迷惑道：“但是，您前几日不还说要在松江多逗留些光阴，将铺里船埠的事儿办理清爽了再做筹算？”

幸亏孙老医术高深,两剂药下去,贾敏终究幽幽地醒转过来。一睁眼，便看到两眼红肿如桃子的黛玉，正趴在床头嘤嘤垂泪，内心更是一痛，吃力地伸脱手来，吃紧隧道：“玉儿，娘……没事，咳咳，玉儿不哭……”

“昨儿用了药，太太便醒了会，只道身子倦怠，亦无甚胃口，只临睡前用了小半碗白粥便弃了，夜里起了几次，待到了寅卯间方睡下。”话到这，李嬷嬷略踌躇了一下，又道，“太太病了，蜜斯已经哭晕畴昔了好些次，执意要守在太太房里侍疾，只是蜜斯这几日喘症又添了些，老奴便哄她往暖阁安息去了。”

孙老的话虽说得阴暗，可此中的意义又怎会听不清楚？林如海心中大恸，面上也不由暴露几分悲色来，强忍着送孙老分开，扶墙竭力回到屋里，只感觉两腿沉重得迈不开步子，挪到窗边，便再有力量往前，干脆瘫坐在榻上，直挺挺地僵在那，怔忡地看着窗外那两株不知何时绽放的西府海棠，红艳艳地压着枝头，一团一团的。仿佛影象里，很多年之前，也是一个晴好的日子，海棠花开得极盛，他就在那花团锦簇中，挑开了贾敏的喜帕。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当时的他意气风发，握着新婚娇妻的手，含笑承诺她一个如锦将来，可眼下，他却不知该做些甚么，也想不出能做些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