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左手倒影右手年华[第1页/共5页]

幸亏孙老医术高深,两剂药下去,贾敏终究幽幽地醒转过来。一睁眼，便看到两眼红肿如桃子的黛玉，正趴在床头嘤嘤垂泪，内心更是一痛，吃力地伸脱手来，吃紧隧道：“玉儿，娘……没事，咳咳，玉儿不哭……”

“那回今后，你便去了书院，可没这工夫四下里野着了。”苏云岫笑盈盈地戳了他一句，背倚着楹柱，视野往隔墙的临院斜了一斜，复又收回，扬笑道，“我们家背面的眉山，药材还不错，可说到这青，却抵不过石泉那头。为娘虽只吃了一回，可这味儿，却一向记取忘不了。”

贾敏一倒，孙老便留在府里便利医治，现在过来得极快，见到林如海，也没多做酬酢，径直道：“太太的身子，非一朝一夕的症候，又偏是个心机重的，老爷亦是最清楚不过的，上回老夫便说过，三分治，三分养，另有几分看医缘，可今回又添了惊虑，惊骇伤肾，忧愁伤脾，这天赋后天之本皆伤到了里子，实在是……眼下虽挣返来了，可今后如何，还得过了长夏再看。”

面上缓缓地，浮出一抹苦涩的笑来，林如海俄然感觉寂然，从未有过的怠倦袭上心头。一边是二十年风雨相伴的老婆，一边是忽视十年失而复得的独一子嗣，孰重孰轻两难选。这厢贾敏卧病在榻，那头母子俩又蠢蠢欲动地要分开，让他恨不得把自个儿撕成两瓣，可若只要两人倒也罢了，当中却还夹着一个苏云岫，一个与昔日林府恩仇纠葛甚深的苏云岫，这局，究竟该如何解，又会走向哪个成果，他真的猜不透，也算不出。

苏轩惊奇地看了她一会，母亲怎会俄然提这些，面前这一花一木，他如何也看不出能够因景感念的处所，嘴上却还是拥戴着往下讲：“孩儿那会，哪分得清甚么绵青还是花青的，只是照着大伙的说辞，按图索骥地全采了来，却不想还得细分个伯仲。”想起当年的糗事，苏轩也不觉莞尔，挠了挠头，道，“不过，娘说过今后，孩儿可没再犯过。”

“此一时彼一时也。”苏云岫笑着拢了拢鬓间的碎发，半支着胳膊，看着窗外的春日恰好，唇角微翘出一道温和的弧度，衬着她温婉的秀颜更添几分水普通的轻柔，“平白吃了顿排骨，总得备点回礼才是，要不然，岂不是叫别人看轻了我们，还道是我们失礼了呢。”她又不是多大肚能容的，偏生倒是个有记性的，旁人的好，记下了，来日有机遇能够报报恩，旁人的恶，也记在内心，将来也好报报仇，眼下这般良机，她若不掺合一脚，添点费事加点柴火，岂不太对不住自个儿了？

当林如海接到松江来信后，苦笑地揉着眉心感喟。这女人，还真是半点余地也不留，腐败回石泉，究竟是何企图，实难断言。自今岁的生辰宴后，他便暗中派人往石泉查探过，自那苏佑安母子故去后，两人便鲜少回石泉，常常归去，也大多是年前去坟前祭奠故交，可凡事都难保个万一，那女人究竟做何想，委实难猜，现在又最是剑拔弩张时，若她俄然动了旁的动机也难说。可眼下他却又离不得府里，贾敏病重尚未出险，黛玉又跟着病倒了，叫他如何能不顾念？

“娘亲――”一看到贾敏醒来，黛玉顿时哭泣着扑了上去，死死抱住她不放，泪珠汩汩落下，嘴里只喃喃地唤着“娘亲”，一声又一声，心伤忧愁裹着无尽的迷恋无助，让屋里之人皆是不忍直视，更叫贾敏也忍不住跟下落了泪。

然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林如海低低地自语着，“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真不愧是眉山夫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