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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仿佛不经意偏了偏头，嘴角含着一个暖和而鼓励的浅笑。

诸多抽到此卷的学子绞尽脑汁也不过是换了个别例称道现在四海升平、国库充盈，而又有天子丰功伟绩、励精图治，堪比五帝三皇，这般满纸荒唐天然是早早叫从考官挥手刷下。那略略提及生长经济的，也不过是诸如增加百姓课税与蛮族贡赋之类的须生常谈，读来味如嚼蜡，

李钰正与严傅小声说着甚么，贾环不遮不掩地打量着他，便也回过甚来，微微点头，暴露一个美意的笑容。

林子旭悄悄推了他一把，身着蓝衣的少年人顺势踏上玉阶。跟着林立的人群被抛在身后，他脸上的神采也由最后的怔忡变得更加笃定安宁，稍稍寒凉的□落在他脸颊上，映照出一片卓然的玉色。

正巧杨希举着圣旨念到：“......黄博文......刘君衍......”

底下一片哗然，林子旭皱了皱眉，低声道：“这岂不是连殿试也不必，是否......过于草率了？”

贾环转了转茶杯，心头倒是有了定计。

贾环拢了拢袖子，懒洋洋地看向李钰。

贾环挑了挑眉，侧头看去。见那人一身明红，抢眼夺目得很，神情放肆，可不恰是山东布政使家的二公子黄博文，豪情又一熟人。

酒到中旬，一个喝得面憨耳热的素衣学子笑道：“诸位年兄这几日只怕多还是待在家中推断那会试题目，我是没有那样的心，混迹于坊间，倒是听了一桩妙闻。”

如此一说，在坐的大略也猜到了这位的身份，李钰举杯笑道：“景兄倒是自谦了，盛京里谁不知黄山景家的名声。听闻令尊正有向朝廷采办盐引之意，在此便先恭拜年兄家中买卖更上一层楼。”

“景兄无妨说来听听。”梁柯眼睛一亮，很有兴趣地往前探了探身。

梁柯狠狠地咬了咬牙：“甚么玩意儿，穿得跟只红包似的，恐怕别人瞧不见吗？等小爷拿到前三甲，不笑死他！”

旁侧有人哼了一声，道：“解元公倒是会讨今上欢心，这话传播出去，便真是个蛀虫，圣上也乐得给你加官进爵。”

果不其然，那头李钰笑了笑：“林兄提起小贾解元时我内心便有些猜想，现在倒果然是他。前人讲的话实在是有事理，江山代有秀士出，我辈不及远矣。”

待到第三日，刚巧林子旭着人来请，贾环才算离开这苦海，忙换下衣裳去往饕楼，见了面儿便是一叠声的伸谢，惊得这位大理寺卿家的三公子几乎从椅子上摔下来。

贾环乌墨色的狭长眼睛深深凝睇着不远处那座宏伟堂皇的宫殿，缓缓地、紧紧地捏住了双拳。

贾环与林子旭、梁柯二人搭伴前去，那白玉场上早已立了很多人，面孔上皆是红晕团团，却也不知是□风吹出来的还是严峻。

待锣鼓鸣响，身着一品仙鹤官服的杨希、林如海和三品孔雀官服的沈不知相携前来，纷繁从身后寺人捧着的金盘中取过明黄锦帛，在烈烈北风中缓缓抖开。

这贾环，身份较凡人还低不说，打横里窜出来却成了林海高足、乡试解元，读书人本就心高气傲，相互间互有排挤，天然瞧他不扎眼。何况贾环的年纪委实小了一些，若非他一心要去朝上襄助赫连扣，按林如海的意义，该使他再熬打几年插手科举最好。现在世人见他虽描述尚幼，说话做事却也老道详确，涓滴不见少年人的恃才傲物，内心郁郁好歹也消去几分，能放开同他讲些话了。

贾环答得如何且不细说，只是走出那一片明黄帷幔，含着冷意的东风扑在颊上，才使他完整复苏过来。身后仍有很多学子在奋笔疾书，贾环粗粗一瞥，非常惊奇于竟瞧见了几张非常面善的面孔，但他对此次科举的□更是比旁人清楚很多，自嘲一笑，并不太挂念在心上地回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