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第3页/共4页]

林大恭敬施礼，退去。一举一动，极有法度。

正堂里挂着林如海汇集来的名家书画，可贵有一副王羲之的墨迹，竟是据传落在皇宫里的，贾赦平生所好甚多，其一便是古玩书画，他学术功名均不成，独独在这上头，另有一二眼力。这时便痴痴立在墨迹之前，抬头抚玩，目光中不断透露贪婪之色。

贾赦打断道：“你莫跟我客气。你是我亲外甥，不说几个下人，便是亲后代送过来，我也舍得的。”贾赦自发得诙谐地哈哈笑了两声，指着贴身跟在林铭玉身后的清秀小厮道：“去给你家大爷端壶好茶过来，我们甥舅两有很多话儿要叨叨。”

“大娘舅，小崽子说的谁？”

林铭玉“噢”了一声，本来是有事相求，怪不得前头冷酷无情不肯认人，现在又热乎乎贴上来。

贾赦叹了口气，眼平清楚带着不甘与愤懑。

林铭玉想了一想，止住他：“那倒不必，摆布无事，我且去听听他有何话好说。再说，我这另有一笔债，正愁找不到要债的地儿。”轻笑一声，林铭玉整整衣服，神采一凝，不带一丝儿炊火气地索债去了。

“娘舅言重了。若说拉二姐姐一把，宫里可不有位现成的朱紫么？”他比了个大拇指。

“传闻东府里蓉哥儿今儿在宫门前丢了丑，又获咎了云华郡主，被好生惩办了一顿才放回府。我说这小子常日里算是机警人，今儿怎就这般不开眼。他倒是两手一撩开，不管背面的事儿，不幸你迎春姐姐的出息，还系在这一干皇子天孙之上，怎生告终？”

林铭玉笑道：“不急，且听听娘舅的来意要紧。”

本来贾赦也不那么笨。林铭玉看戏似的看着贾赦在那儿舞胳膊挥腿地演出，嘴里连连劝道：“大娘舅慎言啊！”

贾赦又气又叹，唱念做打地演了一场，方道：“你姐姐与郡主仿佛有些友情？我听探春身边那丫头说，黛玉是云华郡主亲身送到宫中的，她两个和谐得紧。我到底是做父亲的人，怎忍心见着你二姐姐好端端的遭到连累，只好觍颜求到你门上。铭哥儿，你现在有这般背景，可得拉你二姐姐一把啊。”

“哼！”贾赦终是被激起肝火，一甩衣袖站起来：“说来讲去，还不是顾忌着我大房压过二房？这些年，若不是大女人有些运道，当上皇妃，二房如何敢明目张胆落我的面子！二弟就算了，王氏一个妇人，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荒诞至极！”

此话一出，满室尽是反响。悠长地沉默让贾赦加热的心脏一丝丝变冷，他擦擦额头上冒出来的盗汗，期呐呐艾看着林铭玉，并不敢说话。

又听林铭玉惊道：“咦，怎的是铁观音？”与林大扣问了两句，对贾赦道：“小子们不识得好茶，原该让娘舅尝尝本年的春茶，却恰好拿了这味浓苦重的铁观音。”

他说的是茶，贾赦听着，却落到旁的事上。越是沉思，越感觉他这寥寥数语，实在说到他的内心上，不由得抬开端来，目光垂垂和缓，看着他半晌，暴露一个笑容。

林铭玉嘴角悄悄一提，贾赦的心跟着颤了颤，却见他神情轻松，笑容也显得尤其仙气：“方才我走了神，并未听到大娘舅对外祖母的不敬之语。大娘舅固然放心，我不是嘴碎之人，必不会胡说的。”

林大并不动，眼神微垂，一双乌黑的眼眸里除了容下本身的主子，便是何人，也不放在眼里。

贾赦闻到宝贝的味儿，就如火燎了屁股尖儿普通，那里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