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薛小妹新编怀古诗 胡庸医乱用虎狼药[第1页/共6页]
黑水茫茫咽不流,冰弦拨尽曲中愁。
麝月便开了后门,揭起毡帘一看,公然好月色。晴雯等他出去,便欲唬他玩耍。仗着平日比别人气壮,不畏酷寒,也不披衣,只穿戴小袄,便蹑手蹑脚的下了熏笼,随后出来。宝玉笑劝道:“看冻着,不是顽的。”晴雯只摆手,随后出了房门。只见月光如水,俄然一阵轻风,只觉侵肌彻骨,不由毛骨森然。心下自思道:“怪道人说热身子不成被风吹,这一冷公然短长。”一面正要唬麝月,只听宝玉大声在内道:“晴雯出去了!”晴雯忙回身出去,笑道:“那边就唬死了他?偏你惯会这蝎蝎蛰蛰老婆汉像的!”宝玉笑道:“倒不为唬坏了他,头一则你冻着也不好,二则他不防,不免一喊,倘或唬醒了别人,不说我们是顽意,倒反说袭人才去了一夜,你们就见神见鬼的。你来把我的这边被掖一掖。”晴雯传闻,便上来掖了掖,伸手出来渥一渥时,宝玉笑道:“好冷手!我说看冻着。”一面又见晴雯两腮如胭脂普通,用手摸了一摸,也觉冰冷。宝玉道:“快进被来渥渥罢。”一语未了,只听格登的一声门响,麝月慌镇静张的笑了出去,说道:“吓了我一跳好的。黑影子里,山子石背面,只见一小我蹲着。我才要叫唤,本来是阿谁大锦鸡,见了人一飞,飞到亮处来,我才看真了。若冒莽撞失一嚷,倒闹起人来。”一面说,一面洗手,又笑道:“晴雯出去我如何不见?必然是要唬我去了。”宝玉笑道:“这不是他,在这里渥呢!我若不叫的快,但是倒唬一跳。”晴雯笑道:“也不消我唬去,这小蹄子已经自怪自惊的了。”一面说,一面仍回本身被中去了。麝月道:“你就这么'跑解马'似的打扮得伶聪明俐的出去了不成?”宝玉笑道:“可不就这么去了。”麝月道:“你死不拣好日子!你出去站一站,把皮不冻破了你的。”说着,又将火盆上的铜罩揭起,拿灰锹重将熟炭埋了一埋,拈了两块素香放上,仍旧罩了,至屏后重剔了灯,方才睡下。
宝玉听了有理,便唤一个老嬷嬷叮咛道:“你回大奶奶去,就说晴雯白冷着了些,不是甚么大病。袭人又不在家,他若家去养病,这里更没有人了。传一个大夫,悄悄的从后门出去瞧瞧,别回太太罢了。”老嬷嬷去了半日,来回说:“大奶奶晓得了,说两剂药吃好了便罢,若不好时,还是出去为是。现在时气不好,恐沾带了别人事小,女人们的身子要紧的。”晴雯睡在暖阁里,尽管咳嗽,听了这话,气的喊道:“我那边就害瘟病了,只怕过了人!我离了这里,看你们这一辈子都别头疼脑热的。”说着,便真要起来。宝玉忙按他,笑道:“别活力,这原是他的任务,唯恐太太晓得了说他不是,白说一句。你素习好活力,现在肝火天然盛了。”正说时,人回大夫来了。宝玉便走过来,避在书架以后。只见两三个后门口的老嬷嬷带了一个大夫出去。这里的丫环都躲避了,有三四个老嬷嬷放下暖阁上的大红绣幔,晴雯从幔中单伸脱手去。那大夫见这只手上有两根指甲,足有三寸长,另有金凤花染的通红的陈迹,便忙回过甚来。有一个老嬷嬷忙拿了一块手帕掩了。那大夫方诊了一回脉,起家到外间,向嬷嬷们说道:“蜜斯的症是外感内滞,克日时气不好,竟算是个小伤寒。幸亏是蜜斯平日饮食有限,风寒也不大,不过是血气原弱,偶尔沾带了些,吃两剂药分散分散就好了。”说着,便又随婆子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