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恋风流情友入家塾 起嫌疑顽童闹学堂[第4页/共5页]
话说秦业父子专候贾家的人来奉上学择日之信。本来宝玉急于要和秦钟相遇,却顾不得别的,遂择了后日必然上学。“后日一早请秦相公到我这里,会齐了,一同前去。”-打发了人送了信。
见宝玉醒来,只得伏侍他梳洗。宝玉见他闷闷的,因笑问道:“好姐姐,你如何又不安闲了?莫非怪我上学去丢的你们冷僻了不成?”袭人笑道:“这是那边话。读书是极好的事,不然就得志一辈子,终久如何样呢。但只一件:只是读书的时节想着书,不念的时节想着家些。别和他们一处顽闹,遇见老爷不是顽的。虽说是奋志要强,那工课宁肯少些,一则贪多嚼不烂,二则身子也要保重。这就是我的意义,你可要谅解。”袭人说一句,宝玉应一句。袭人又道:“大毛衣服我也包好了,交出给小子们去了。学里冷,好歹想着添换,比不得家里有人照顾。脚炉手炉的炭也交出去了,你可着他们添。那一起懒贼,你不说,他们乐得不动,白冻坏了你。”宝玉道:“你放心,出外头我本身都会补救的。你们也别闷死在这屋里,长和林mm一处去顽笑着才好。”说着,俱已穿戴齐备,袭人催他去见贾母,贾政,王夫人等。宝玉又去叮嘱了晴雯麝月等几句,方出来见贾母。贾母也未免有几句叮嘱的话。然后去见王夫人,又出来书房中见贾政。偏生这日贾政回家早些,正在书房中与相公清客们闲谈。忽见宝玉出去存候,回说上学里去,贾政嘲笑道:“你如果再提。上学'两个字,连我也羞死了。依我的话,你竟顽你的去是正理。细心站脏了我这地,靠脏了我的门!”众清客相公们都夙起家笑道:“老世翁何必又如此。本日世兄一去,三二年便可显身成名的了,断不似往年仍作小儿之态了。天也将饭时,世兄竟快请罢。”说着便有两个大哥的携了宝玉出去。
外边李贵等几个大仆人闻声里边作起反来,忙都出去一齐喝住。问是何原故,众声不一,这一个如此说,那一个又如彼说。李贵且喝骂了茗烟四个一顿,撵了出去。秦钟的头早撞在金荣的板上,打起一层油皮,宝玉正拿褂襟子替他揉呢,见喝住了世人,便命:“李贵,收书!拉马来,我去回太爷去!我们被人欺负了,不敢说别的,守礼来奉告瑞大爷,瑞大爷反倒派我们的不是,听着人家骂我们,还挑拨他们打我们茗烟,连秦钟的头也突破。这还在这里念甚么书!茗烟他也是为有人欺负我的。不如散了罢。”李贵劝道:“哥儿不要性急。太爷既有事回家去了,这会子为这点子事去聒噪他白叟家,倒显的我们没理。依我的主张,那边的事那边告终好,何必去轰动他白叟家。这都是瑞大爷的不是,太爷不在这里,你白叟家就是这学里的脑筋了,世人看着你行事。
这贾菌亦系荣国府近派的重孙,其母亦少寡,独守着贾菌。这贾菌与贾兰最好,以是二人同桌而坐。谁知贾菌年纪虽小,志气最大,极是调皮不怕人的。他在坐上冷眼瞥见金荣的朋友暗助金荣,飞砚来打茗烟,偏没打着茗烟,便落在他桌上,正打在面前,将一个磁砚水壶打了个粉碎,溅了一书黑水。贾菌如何依得,便骂:“好囚攮的们,这不都动了手了么!”骂着,也便抓起砚砖来要打归去。贾兰是个费事的,忙按住砚,极口劝道:“好兄弟,不与我们相干。”贾菌如何忍得住,便两手抱起书匣子来,照那边抡了去。终是身小力薄,却抡不到那边,刚到宝玉秦钟桌案上就落了下来。只听哗啷啷一声,砸在桌上,书籍纸片等至于笔砚之物撒了一桌,又把宝玉的一碗茶也砸得碗碎茶流。贾菌便跳出来,要揪打那一个飞砚的。金荣此时顺手抓了一根毛竹大板在手,地狭人多,那边经得舞动长板。茗烟早吃了一下,乱嚷:“你们还不来脱手!”宝玉另有三个小厮:一名锄药,一名扫红,一名墨雨。这三个岂有不调皮的,一齐乱嚷:“小妇养的!动了兵器了!”墨雨遂掇起一根门闩,扫红锄药手中都是马鞭子,簇拥而上。贾瑞急的拦一回这个,劝一回阿谁,谁听他的话,肆行大闹。众顽童也有顺势帮着打承平拳助乐的,也有怯懦藏在一边的,也有直立在桌上拍动手儿乱笑,喝着声儿叫打的。顿时候鼎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