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享福人福深还祷福 痴情女情重愈斟情[第4页/共7页]

白叟家急的抱怨说：“我这老朋友是那世里的孽障，偏生遇见了这么两个不费事的小朋友，没有一天不叫我操心。真是鄙谚说的，。不是朋友不聚头'。几时我闭了这眼，断了这口气，凭着这两个朋友闹上天去，我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罢了。偏又不г这口气。”本身抱怨着也哭了。这话传入宝林二人耳内。本来他二人竟是从未闻声过“不是朋友不聚头”的这句鄙谚，现在俄然得了这句话，好似参禅的普通，都低头细嚼此话的滋味，都不觉潸然泣下。虽未曾会晤，然一个在潇湘馆临风挥泪，一个在怡红院对月长叹，却不是人居两地，情发一心！

现在只述他们内里的描述。那宝玉又闻声他说“好姻缘”三个字，更加逆了己意，内心干噎，口里说不出话来，便负气向颈上抓下通灵宝玉，咬牙恨命往地下一摔，道：“甚么捞什骨子，我砸了你完事！”偏生那玉坚固非常，摔了一下，竟文风没动。宝玉见没摔碎，便回身找东西来砸。林黛玉见他如此，早已哭起来，说道：“何必来，你摔砸那哑巴物件。有砸他的，不如来砸我。”二人闹着，紫鹃雪雁等忙来解劝。厥后见宝玉下死力砸玉，忙上来夺，又夺不下来，见比昔日闹的大了，少不得去叫袭人。袭人忙赶了来，才夺了下来。宝玉嘲笑道：“我砸我的东西，与你们甚么相干！”

贾母听了忙问：“是如何了？”贾珍忙出来问。凤姐上去搀住贾母，就回说：“一个小羽士儿，剪灯花的，没躲出去，这会子混钻呢。”贾母传闻，忙道：“快带了那孩子来，别唬着他。小门小户的孩子，都是娇生惯养的，那边见的这个势派。倘或唬着他，倒怪不幸见的，他老子娘岂不疼的慌？”说着，便叫贾珍去好生带了来。贾珍只得去拉了那孩子来。那孩子还一手拿着蜡剪，跪在地下乱战。贾母命贾珍拉起来，叫他别怕。问他几岁了。那孩子通说不出话来。贾母还说“不幸见的”，又向贾珍道：“珍哥儿，带他去罢。给他些钱买果子吃，别叫人难为了他。”贾珍承诺，领他去了。这里贾母带着世人，一层一层的瞻拜观玩。内里小厮们见贾母等进入二层庙门，忽见贾珍领了一个小羽士出来，叫人来带去，给他几百钱，不要难为了他。家人传闻，忙上来领了下去。

贾珍到贾母跟前，控身陪笑说：“这张爷爷出去存候。”贾母听了，忙道：“搀他来。”贾珍忙去搀了过来。那张羽士先哈哈笑道：“无量寿佛！老祖宗一贯福寿安康？众位奶奶蜜斯纳福？一贯没到府里存候，老太太气色更加好了。”贾母笑道：“老神仙，你好？”张羽士笑道：“托老太太万福万寿，小道也还安康。别的倒罢，只挂念着哥儿，一贯身上好？前日四月二十六日，我这里做遮天大王的圣诞，人也来的少，东西也很洁净，我说请哥儿来逛逛，如何说不在家？”贾母说道：“果然不在家。”一面转头叫宝玉。谁知宝玉解手去了才来，忙上前问：“张爷爷好？”张羽士忙抱住问了好，又向贾母笑道：“哥儿更加发福了。”贾母道：“他外头好，里头弱。又搭着他老子逼着他读书，生生的把个孩子逼出病来了。”张羽士道：“前日我在好几处瞥见哥儿写的字，作的诗，都好的了不得，如何老爷还抱怨说哥儿不大喜好读书呢？依小道看来，也就罢了。”又叹道：“我瞥见哥儿的这个描述身材，言谈行动，如何就同当日国公爷一个稿子！”说着两眼流下泪来。贾母传闻，也由不得满脸泪痕，说道：“恰是呢，我养这些儿子孙子，也没一个像他爷爷的，就只这玉儿像他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