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 占旺相四美钓游鱼 奉严词两番入家塾[第1页/共6页]
回至房中,和贾政说了些闲话,把东西找了出来。贾政便问道:“迎儿已经归去了,他在孙家如何样?”王夫人道:“迎丫头一肚子眼泪,说孙姑爷凶横的了不得。”因把迎春的话述了一遍。贾政叹道:“我原知不是仇家,无法大老爷已说定了,教我也没法。不过迎丫头受些委曲罢了。”王夫人道:“这还是新媳妇,只希冀他今后好了好。”说着,嗤的一笑。贾政道:“笑甚么?”王夫人道:“我笑宝玉,今儿夙起特特的到这屋里来,说的都是些孩子话。”贾政道:“他说甚么?”王夫人把宝玉的言语笑述了一遍。贾政也忍不住的笑,因又说道:“你提宝玉,我正想起一件事来。这小孩子每天放在园里,也不是事。生女儿不得济,还是别人家的人,生儿若不济事,干系非浅。前日倒有人和我提起一名先生来,学问品德都是极好的,也是南边人。但我想南边先生脾气最是战役,我们城里的小孩,个个踢天弄井,鬼聪明倒是有的,能够敷衍就敷衍畴昔了,胆量又大,先生再要不肯给没脸,一日哄哥儿似的,没的白迟误了。以是老辈子不肯请外头的先生,只在本家择出丰年纪再有点学问的请来掌家塾。现在儒大太爷虽学问也只中平,但还弹压的住这些小孩子们,不至以胡涂了事。我想宝玉闲着总不好,不如仍旧叫他家塾中读书去罢了。”王夫人道:“老爷说的非常。自从老爷外任去了,他又常病,竟担搁了好几年。现在且在家学里复习复习,也是好的。”贾政点头,又说些闲话,不题。
代儒回身出去,瞥见宝玉在西南角靠窗户摆着一张花梨小桌,右边堆下两套旧书,薄薄儿的一本文章,叫焙茗将纸墨笔砚都搁在抽屉里藏着。代儒道:“宝玉,我闻声说你前儿有病,现在可大好了?”宝玉站起来道:“大好了。”代儒道:“现在论起来,你可也该勤奋了。你父亲望你成人诚心的很。你且把畴前念过的书,打头儿理一遍。每日夙起理书,饭后写字,晌午讲书,念几遍文章就是了。”宝玉承诺了个“是”,回身坐下时,不免四周一看。见当年金荣辈不见了几个,又添了几个小门生,都是些粗鄙非常的。俄然想起秦钟来,现在没有一个做得伴说句知心话儿的,心上凄然不乐,却不敢出声,只是闷着看书。代儒奉告宝玉道:“本日头一天,早些放你家去罢。明日要讲书了。但是你又不是很愚夯的,明日我倒要你先讲一两章书我听,尝尝你迩来的工课何如,我才晓得你到如何个分儿上头。”说得宝玉心中乱跳。欲知明日听解何如,且听下回分化。
紫鹃刚拿进茶来,见他两个如许,正在迷惑。只见袭人来了,出去瞥见宝玉,便道:“二爷在这里呢么,老太太那边叫呢。我估计着二爷就是在这里。”黛玉闻声是袭人,便欠身起来让坐。黛玉的两个眼圈儿已经哭的通红了。宝玉瞥见道:“mm,我刚才说的不过是些呆话,你也不消悲伤。你要想我的话时,身子更要保重才好。你歇歇儿罢,老太太那边叫我,我看看去就来。”说着,往外走了。袭人悄问黛玉道:“你两小我又为甚么?”黛玉道:“他为他二姐姐悲伤,我是刚才眼睛发痒揉的,并不为甚么。”
袭人也不言语,忙跟了宝玉出来,各自散了。宝玉来到贾母那边,贾母却已经歇晌,只得回到怡红院。到了午后,宝玉睡了中觉起来,甚觉无聊,顺手拿了一本书看。袭人见他看书,忙去泡茶服侍。谁知宝玉拿的那本书倒是lt;lt;古乐府gt;gt;,顺手翻来,正瞥见曹孟德“对酒当歌,人生多少”一首,不觉刺心。因放下这一本,又拿一本看时,倒是晋文,翻了几页,俄然把书掩上,托着腮,尽管痴痴的坐着。袭人倒了茶来,见他这般风景便道:“你为甚么又不看了?”宝玉也不答言,接过茶来喝了一口,便放下了。袭人一时摸不着脑筋,也尽管站在中间呆呆的看着他。忽见宝玉站起来,嘴里咕咕哝哝的说道:“好一个。放浪形骸以外!”袭人听了,又好笑,又不敢问他,只得劝道:“你若不爱看这些书,不如还到园里逛逛,也免得闷出弊端来。”那宝玉尽管口中承诺,尽管出着神驰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