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薄命女偏逢薄命郎葫芦僧乱判葫芦案(1)[第1页/共3页]
雨村犹未看完,忽听传点,人报:“王老爷来拜。”雨村传闻,忙具衣冠出去驱逐。有顿饭工夫,方返来细问。这门子道:“这四家皆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搀扶遮饰,俱有照顾的。今告打死人之薛,就系丰年大雪之‘雪’也。也不但靠这三家,他的世交亲朋在都在外者,本亦很多。老爷现在拿谁去?”雨村听如此说,便笑问门子道:“如你如许说来,却如何告终此案?你约莫也深知这凶犯躲的方向了?”
这门子忙上来存候,笑问:“老爷一贯加官进禄,八九年来就忘了我了?”雨村道:“却非常面善得紧,只是一时想不起来。”那门子答道:“老爷真是朱紫多忘事,把出身之地竟忘了,不记当年葫芦庙里之事?”雨村听了,如雷震一惊,方想起旧事。本来这门子本是葫芦庙内一个小沙弥,因被火以后,无处安身,欲投别庙去修行,又耐不得清冷情状,因想这件买卖倒还轻省热烈,遂趁年纪蓄了发,充了门子。雨村那边料得是他,便忙联袂笑道:“本来是故交。”又让坐了好谈。这门子不敢坐。雨村笑道:“贫贱之交不成忘。你我故交也;二则此系私室,既欲长谈,岂有不坐之理?”这门子传闻,方告了座,斜签着坐了。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宁国荣国二公以后,共二十房分,除宁荣亲派八房在都外,现客籍住者十二房。
门子道:“这一种拐子单管偷拐五六岁的后代,养在一个僻静之处,到十一二岁,度其面貌,带至他乡转卖。当日这英莲,我们每天哄他玩耍;虽隔了七八年,现在十二三岁的风景,其模样固然出脱得划一好些,然大抵边幅,自是不改,熟人易认。何况他眉心中原有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痣,从胎里带来的,以是我却认得。偏生这拐子又租了我的房舍居住,那日拐子不在家,我也曾问他。他是被拐子打怕了的,万不敢说,只说拐子系他亲爹,因无钱偿债,故卖他。我又哄之再四,他又哭了,只说‘我不记得小时之事!’这可无疑了。那日冯公子相看了,兑了银子,拐子醉了,他自叹道:“我本日罪孽可满了!’后又闻声冯公子令三日以后过门,他又转有忧愁之态。我又不忍其形景,等拐子出去,又命浑家去解释他:‘这冯公子必待好日期来接,可知必不以丫环相看。况他是个绝风骚品德,家里颇过得,素习又最讨厌堂客,今竟破价买你,后事不言可知。只耐得三两日,何必忧愁!’他听如此说,方才略解忧愁,自为今后得所。谁料天下竟有这等不快意事,第二日,他偏又卖与薛家。若卖与第二小我还好,这薛公子的花名流称‘呆霸王’,最是天下第一个弄性尚气的人,并且使钱如土,遂打了个落花流水,生拖死拽,把个英莲拖去,现在也不知死活。这冯公子空喜一场,一念得逞,反花了钱,送了命,岂不成叹!”
东海贫乏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以后,共十二房,都中二房,余在籍。
雨村因问方才何故有不令发签之意。这门子道:“老爷既荣任到这一省,莫非就没抄一张本省‘护官符’来不成?”雨村忙问:“何为‘护官符’?我竟不知。”门子道:“这还了得!连这个不知,怎能作得长远!现在凡作处所官者,皆有一个私单,上面写的是本省最有权有势、极富极贵的大乡绅名姓,各省皆然;倘若不知,一时冒犯了如许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还保不成呢!以是外号叫作‘护官符’。方才所说的这薛家,老爷如何惹得他!他这件官司并无难断之处,皆因都碍着情分面上,以是如此。”一面说,一面从顺袋中取出一张誊写的“护官符”来,递与雨村,看时,上面皆是本地大族名宦之家的谚俗口碑。其口碑排写得明白,上面所注的皆是自鼻祖官爵并房次。石头亦曾誊写了一张,今据石上所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