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评女传巧姐慕贤良玩母珠贾政参聚散(2)[第1页/共4页]
贾政对冯紫英道:“有罪,有罪。我们说话儿罢。”冯紫英道:“小侄与老伯久不见面,一来会会,二来因广西的同知出去引见,带了四种洋货,能够做得贡的。一件是围屏,有二十四扇槅子,都是紫檀雕镂的。中间虽说不是玉,倒是绝好的硝子石,石上镂出山川、人物、楼台、花鸟等物。一扇上有五六十小我,都是宫妆的女子,名为《汉宫春晓》。人的端倪、口鼻以及脱手衣褶,刻得又清楚又细致。装点安插都是好的。我想尊府大观园中正厅上却可用得着。另有一个钟表,有三尺多高,也是一个小童儿拿着时候牌,到了甚么时候他就报甚么时候。里头也有些人在那边打十番的。这是两件重笨的,却还没有拿来。现在我带在这里两件却有些意义儿。”就在身边拿出一个锦匣子,见几重白绵裹着,揭开了绵子,第一层是一个玻璃盒子,里头金托子大红绉绸托底,上放着一颗桂圆大的珠子,光彩耀目。冯紫英道:“传闻这就叫做母珠。”因叫拿一个盘儿来。詹光即忙端过一个黑漆茶盘,道:“使得么?”冯紫英道:“使得。”便又向怀里取出一个白绢包儿,将包儿里的珠子都倒在盘里散着,把那颗母珠搁在中间,将盘置于桌上。瞥见那些小珠子儿滴溜滴溜滚到大珠身边来,一回儿把这颗大珠子举高了,别处的小珠子一颗也不剩,都粘在大珠上。詹光道:“这也奇特。”贾政道:“这是有的,以是叫做母珠,原是珠之母。”那冯紫英又转头看着他跟来的小厮道:“阿谁匣子呢?”那小厮赶快捧过一个花梨木匣子来。大师翻开看时,本来匣内衬着虎纹锦,锦上叠着一束蓝纱。詹光道:“这是甚么东西?”冯紫英道:“这叫做鲛绡帐。”在匣子里拿出来时,叠得长不满五寸,厚不上半寸,冯紫英一层一层的翻开,打到十来层,已经桌上铺不下了。冯紫英道:“你看里头还是两折,必得高屋里去才张得下。这就是鲛丝所织,暑热气候张在堂屋里头,苍蝇蚊子一个不能出去,又轻又亮。”贾政道:“不消全翻开,怕叠起来倒费事。”詹光便与冯紫英一层一层折好清算。冯紫英道:“这四件东西价儿也不很贵,两万银他就卖。母珠一万,鲛绡帐五千,《汉宫春晓》与自鸣钟五千。”贾政道:“那边买得起。”冯紫英道:“你们是个国戚,莫非宫里头用不着么?”贾政道:“用得着的很多,只是那边有这些银子。等我叫人拿出来给老太太瞧瞧。”冯紫英道:“非常。”
且说凤姐因何不来?头里为着倒比邢、王二夫人迟了,不美意义;厥后旺儿家的来回说:“迎女人那边打发人来请奶奶安,还说并没有到上头,只到奶奶这里来。”凤姐听了迷惑,不知又是甚么事,便叫那人出去,问:“女人在家好?”那人道:“有甚么好的,主子并不是女人打发来的,实在是司棋的母亲央我来求奶奶的。”凤姐道:“司棋已经出去了,为甚么来求我?”那人道:“自从司棋出去,整天哭泣。俄然那一日他表兄来了,他母亲见了,恨得甚么似的,说他害了司棋,一把拉住要打。那小子不敢言语。谁知司棋闻声了,仓猝出来老着脸和他母亲道:“我是为他出来的,我也恨他没知己。现在他来了,妈要打他,不如勒死了我。”他母亲骂他:‘不害臊的东西,你内心要如何样?’司棋说道:‘一个女人配一个男人。我一时失脚上了他的当,我就是他的人了,决不肯再失身给别人的。我恨他为甚么如许怯懦,一身作事一身当,为甚么要逃。就是他一辈子不来了,我也一辈子不嫁人的。妈要给我配人,我原拼着一死的。今儿他来了,妈问他如何样。如果他不改心,我在妈跟前磕了头,只当是我死了,他到那边,我跟到那边,就是乞食吃也是情愿的。’他妈气得了不得,便哭着骂着说:‘你是我的女儿,我偏不给他,你敢如何着。’那晓得那司棋这东西胡涂,便一头撞在墙上,把脑袋撞破,鲜血直流,竟死了。他妈哭着救不过来,便要叫那小子偿命。他表兄说道:‘你们不消焦急。我在外头原发了财,因想着他才返来的,心也算是真了。你们若不信,尽管瞧。’说着,打怀里取出一匣子金珠金饰来。他妈妈瞥见了便心软了,说:‘你既故意,为甚么总不言语?’他外甥道:‘大凡女人都是水性杨花,我若说有钱,他便是妄图银钱了。现在他只为人,就是可贵的。我把金珠给你们,我去买棺盛殓他。’那司棋的母亲接了东西,也不顾女孩儿了,便由着外甥去。那边晓得他外甥叫人抬了两口棺材来。司棋的母亲瞥见惊奇,说:‘如何棺材要两口?’他外甥笑道:‘一口装不下,得两辩才好。’司棋的母亲见他外甥又不哭,只当是贰心疼的傻了。岂知他忙着把司棋清算了,也不哭泣,眼错不见,把带的小刀子往脖子里一抹,也就抹死了。司棋的母亲悔怨起来,倒哭得了不得。现在坊上晓得了,要报官。他急了,央我来求奶奶说小我情,他再过来给奶奶叩首。”凤姐听了,惊奇道:“那有如许傻丫头,恰好的就遇见这个傻小子!怪不得那一天翻出那些东西来,贰内心没事人似的,敢只是这么个烈性孩子。论起来,我也没这么大工夫管他这些闲事,但只你才说的叫人听着怪不幸见儿的。也罢了,你归去奉告他,我和你二爷说,打发旺儿给他撕掳就是了。”凤姐打发那人去了,才过贾母这边来。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