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杏子阴假凤泣虚凰茜纱窗真情揆痴理(2)[第1页/共3页]
宝玉传闻了这篇呆话,独合了他的呆性,不觉又是欢乐,又是悲叹,又称奇道绝,说:“天既生如许人,又何用我这须眉浊物玷辱天下。”因又忙拉芳官嘱道:“既如此说,我也有一句话叮嘱他,我若亲劈面与他讲未免不便,须得你奉告他。”芳官问何事。宝玉道:“今后断不成烧纸钱,这纸钱原是先人异端,不是孔子的遗训。今后逢时按节,只备一个炉,到日随便焚香,一心诚虔,便可感格了。愚人原不知,不管神佛死人,需求分出等例,各式各例的。殊不知只一‘诚恳’二字为主。即值仓促流浪之日,虽连香亦无,随便有土有草,只以干净,便可为祭,不独死者享祭,便是神鬼也来享的。你瞧瞧我那案上,只设一炉,非论日期,经常焚香。他们皆不知原故,我内心却各有所因。随便有清茶便供一盅茶,有新水就供一盏水,或有鲜花,或有鲜果,乃至荤羹腥菜,只要心诚意洁,便是佛也都可来享,以是说,只在敬不在浮名。今后快命他不成再烧纸。”芳官听了,便承诺着。一时吃过饭,便有人回:“老太太、太太返来了。”
接着司内厨的婆子来问:“晚餐有了,可送不送?”小丫头听了,出去问袭人。袭人笑道:“方才胡吵了一阵,也没留意听钟几下了。”晴雯道:“那劳什子又不知如何了,又得去清算。”说着,便拿过表来瞧了一瞧说:“略等半钟茶的工夫就是了。”小丫头去了。麝月笑道:“提起调皮,芳官也该打几下。昨儿是他玩弄了那坠子,半日就坏了。”说话之间,便将食具办理现成。
晴雯忙喊:“出去!你让他砸了碗,也轮不到你吹。你甚么空儿跑到这里槅子来了?还不出去。”一面又骂小丫头们:“瞎了心的,他不晓得,你们也不说给他!”小丫头们都说:“我们撵他,他不出去,说他,他又不信。现在带累我们受气,你可托了?我们到的处所儿,有你到的一半,另有你一半到不去的呢。何况又跑到我们到不去的处所还不算,又去伸手动嘴的了。”一面说,一面推他出去。阶下几个等空盒家伙的婆子见他出来,都笑道:“嫂子也没用镜子照一照,就出来了。”羞的那婆子又恨又气,只得忍耐下去。
他乳母也忙端饭在门外服侍。向日芳官等一到时原从外边认的,就同往梨香院去了。这干婆子原系荣府三等人物,不过令其与他们浆洗,皆未曾入内承诺,故此不知内帏端方。今亦托赖他们方入园中,随女归房。这婆子先领过麝月的场面,方知了一二分,生恐不令芳官认他做乳母,便有很多得胜之处,故心中只要买转他们。今见芳官吹汤,便忙跑出去笑道:“他不老成,细心打了碗,让我吹罢。”一面说,一面就接。
这里宝玉和他只二人,宝玉便将方才从火光建议,如何见了藕官,又如何谎话护庇,又如何藕官叫我问你,重新至尾,细细的奉告他一遍,又问他祭的果系何人。芳官听了,满面含笑,又叹一口气,说道:“这事说来好笑又可叹。”宝玉听了,忙问如何。芳官笑道:“你说他祭的是谁?祭的是死了的药官。”宝玉道:“这是友情,也该当的。”
宝玉听了,心下迷惑,只得踱到潇湘馆,瞧黛玉益发瘦的不幸,问起来,比昔日已算大愈了。黛玉见他也比先大瘦了,想起昔日之事,不免流下泪来,些微谈了谈,便催宝玉去安息保养。宝玉只得返来。因挂念着要问芳官那原委,偏有湘云、香菱来了,正和袭人、芳官谈笑,不好叫他,恐人又盘诰,只得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