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第2页/共3页]
及至王夫人回房,暗自悬心。前日闻说凤姐胎象不稳,只道这孩儿保不住的,谁知到了现在竟也无事。当日元春出世之日,阖府皆说是吉祥之兆,那想大房这小儿竟也挑了这们一个好日子落草,二房嫡长女虽也高贵,如何比得长房嫡孙?现在送了宫里去,也不知何时方有出头之日。因又想起贾珠来,原是最长进的,偏又命夭;厥后得了宝玉,生得聪明聪明,于学业上却无甚进益,尚不知将来如何。少不得本身拼着损了阴德,用些手腕,将这祖上爵位与他争将过来,好歹不至衰颓式微下去。然凤姐这一胎如果男儿,便是贾府长房长孙,这爵位少不得他袭的,各式筹划终不免付诸流水,是以越想越是心下烦躁,只恨不得这孩儿落地便死。方平生这动机,本身却又怕将起来,忙念了两声佛,临时把这一干念想皆压了下去。可巧这时贾环出去,王夫人平日便看他不过,便道要为凤姐儿祝祷,命他来抄个《金刚咒》唪诵唪诵。贾环便心下不乐,又不敢抱怨,只得往炕上坐了,虽不敢违王夫人的意义,且挑衅起丫环们来。彩霞平日原同他好,见众丫环们都不理睬,王夫人又不在面前,便借倒茶之机悄悄向贾环说:“你安些分罢,何必讨这个厌阿谁厌的。”贾环正一肚子闷气,闻言将笔一放,道:“都过了年还不教人安生,我是他的丫头小厮不成?你也别劝我,我晓得现在你和宝玉好,把我不理睬,打量我看不出来呢。”彩霞怕王夫人闻声,往外张了一眼,见未在乎这厢动静,方放下心来,咬牙道:“我把你这个没知己的,平日我对你如何,莫非你不晓得的?现在还拿这话来怄我。”
贾母心中倒是另一番滋味。虽说长房得了嫡孙是一大桩丧事,然府上这爵位,倒是实实在在落不到宝玉头上了。本来官职只荫袭宗子的,昔期间善临终时放不下季子,故上了一本,皇上因恤先臣,除令宗子贾赦袭官外,又分外赐了贾政一个主事之衔,令其入部习学,已是天大恩情;然贾政现在方升至员外郎,不过从五品罢了。目睹家中爵位日降,待贾琏袭爵,不过封个骑都尉也就到头了。贾政那官位又不世袭,宝玉若想退隐,只得走科举的门路。若长房一向无嗣,少不得求个恩情,令宝玉袭了爵位,纵科举不第,此生也可保衣食无忧,现在此计落空,不免郁郁;但这到底是西府里端庄长房长孙,是以一忧一喜,乃命鸳鸯开了箱子,取了本身昔日所存几件珍玩赐与贾若,又将那人参灵芝等物取了很多,命送与凤姐儿,不在话下。
邢夫人见迎春去了,笑对贾琏道:“琏儿见了?府里那些子主子昔日嚼舌根子,说你mm是个木头人,现在却如何样?我看他不过是好性儿,此人倒是最聪明的。这才管了几日的家,口齿也聪明了很多,虑事又全面,更可贵脾气和婉,不比三丫头那般辣燥。”贾琏道:“但是呢,都是母亲教诲有方。”正在说着,贾母等人又遣了人来问,贾琏一一回了,便同邢夫人在外间候着。未几时平儿出来,低声对邢夫人道:“小宁妹子在内里看着呢,我出来报一声儿,好教太太二爷放心。卢嬷嬷同小宁都说不相干的,幸得二奶奶养得不错,只是费些工夫,再有一炷香的时节就得了。”邢夫人闻言才觉放心些,见平儿出来了,暗里又许了无数的愿心,若凤姐所生为男,必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口中喃喃念佛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