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惊末世黛玉深相劝[第1页/共3页]
独留下一个黛玉,倚在床头考虑,竟不觉滴下泪来。
迎春低头不语。
她还没想出个由头,紫鹃已是揣摩出个由头,当即忙道:“女人但是为着鸳鸯姐姐这一件事?且放心呢,休说这事没成,纵有甚么,也断没有哪个求了我们去的!”这话倒是端庄的事理,哪怕贾府的男人胡涂透顶,也没有将亲戚家女人身边的大丫环纳了做妾的。
黛玉却只是怔怔入迷,半日畴昔,才低低地吐出一句话来:“紫鹃不懂,春纤总合听过一句话――君子之泽三世而斩!”春纤听得这话,不由面皮发白,握着黛玉的手也松开来,只一味拿眼睛来回细看她神采,口中呐呐着,想要说很多,却说不出来,好一阵子畴昔,才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女人!”
紫鹃送客返来,见着她如此,忙道:“女人这是如何了?”正说着,春纤也从外头端了汤羹点心过来,见着这场面,忙搁下托盘上前来。黛玉见她们来了,便伸脱手一手拉住一个,一面落泪,一面哽咽着,半晌才先对春纤道:“我瞧着你也早早定下心来,回那顾家的好!”
黛玉低低抽泣了一声,倒是沉默无语。
她这厢想着的,那边儿紫鹃已是细细劝了起来,又道:“女人何必悲伤这些?纵女人说的是,可如许的大事,原是爷们的,你又能如何?大家自有大家的命数呢。至如我们,原是随了女人的,女人如果为着这个赶我们走,是女人至心。可若我们走了,我们成了甚么?”
听得这一声,黛玉泪珠不觉簌簌而下。半晌畴昔,她才拿帕子拭去泪珠子。春纤忙将那一盏白果银耳羹端过来,且与她吃了两调羹,又用了一块枣泥糕。紫鹃便倒了一盏茶送到她唇边。黛玉漱了口,昂首看着她们两个,眉眼里一片朦昏黄胧的忧愁,却终归能说几番话来了:“舅家百年显赫,若论起来,已是四代。若提及东府那边,更是五代。百年之族,里头枯枝败叶多一些,也是常有的事。我原身在此中,只说是平常的。可本日大娘舅的事儿一出,我细细想了一阵。不是我目无长辈,没个尊敬,可从大娘舅起,到表兄他们,乃至于东府那边的贾蓉,哪一个男丁是能支撑家业的?不是庸碌之辈,便是纨绔!似如许的人家,便有爵位,又有甚么远景?一日招惹甚么事来,怕是要落得树倒猢狲散!”
偏这么一小我,倒是她的亲娘舅。
虽如何说,春纤却也非常感佩。如许的眼界心机,世上能有多少人?身处繁花斑斓堆里头,便是才高夺目如探春,也不过是碰到抄检大观园一事的时候,方嚷出一句他杀自灭,内心却还是未曾十清楚澈的。
她低低说着,春纤却听得心头庞大,只细细看着黛玉,见她娇怯怯不堪,哀戚戚委宛,不觉悄悄想道:原说着黛玉灵窍,却再没想到她竟能想到这些来!不过如果细细计算起来,她自来生活着家,又是经历过家业倾颓的,现在又分歧书中,与宝玉不过些兄妹之情,天然超脱些。一条条算起来,她能想到这一处,也是有些缘数的。
春纤细看她神采,又渐渐着道:“再者,世上哪有不散的宴席。女人所说,原是常理,可我们过日子的,倒是数着年事来的。便有君子之泽三世而斩,到底我们这一辈子,也不过数十年的风景。谁想到又是哪一年告终的?说不得女人出阁了,后代老迈的时候,府里头还是这么着。虽乱了些,到底还是荣国府呢。”
黛玉却只是不睬,依古道:“紫鹃是家生女儿,便有了身契的,如果一时乱将起来,也一定能脱身的!却不如早早出去了,虽艰巨些,总比今后落到污糟地儿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