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页/共3页]
夏至遮讳饰掩说:“不看你可悔怨,晓得甚么叫‘摘帽’吗?我带你瞧去。”
甭管宫里也好,畅春园也好,凡是起了筵,不到亥正不能完。大伙儿努着力支应,好轻易差未几了,太上皇也乏了,放话说:“都回吧,归去好好歇着,别误了明天差事。”有了年龄了,惦记朝政,话里却没了棱角,仿佛是看淡了,更在乎跟前子孙。
夏至不信邪,“肉搁到明天该臭了,今晚非喂出去不成。”
定宜有点怕,“这甚么玩意儿啊,哮天犬的本家儿?”
夏至却非常镇静,“嘿,运势不错,遇见上等货了!这是滑条【山东细犬】啊,逮兔子的里手。脖子上没拴狗链,说不定是谁家走丢的,便宜爷了!”话一说完,不等合计就把肉丢了出去,找个处所猫好,只等狗躺下了。
摘帽是甚么呀,不是浅显意义上的把帽子从脑袋上拿下来,是逮獾人的行话。老百姓要挣钱,甚么辙都能想,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没有一样不能操纵起来。逮獾是门行当,不过光凭人不可,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的,得找狗做帮手。好狗不嫌多呀,白日到处物色,瞧准了别人野生的,早晨就偷去。偷返来了不是立马干活,事前得调度。怕跑动的时候耳朵兜风发声儿,得剪掉耷拉的上半截,让它竖起来。另有尾巴,尾巴摇起来一根鞭,必须把不直的那截剁了,品相好了才是合格的獾狗,这个剪耳朵剁尾巴的过程就叫“摘帽”。
定宜跟着夏至在外闲逛,这个胡同窜到阿谁胡同,狗叫倒是闻声了,好几家都拴着,也不好打主张。走着走着乏了,先头满心的热乎气也散完了,懒惰说:“师哥,我们找个茶棚歇歇脚吧。要碗茶,再听段大鼓书,听完家去得了。”
“得得,别瞎扯了。”她胡乱回了两动手,转念想想,本身也确切缺钱。要上长白山得有川资,奶妈子那男人还动不动进城来找她,张嘴说揭不开锅啦,要钱。不给?不给把你出身抖漏出来!你是温禄的儿子,你爹犯了极刑,你还装良民在衙门当差?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嘛,以是得给他封口钱,免得他砸了她的饭碗,好歹刽子手也是门端庄谋生。
定宜说不过他,贩子里待久了,为挣俩钱用饭,谁不动点儿谨慎思呢!偷就偷吧,归正就这么一回,下回她可再也不干了。
“非偷吗?”她还是很踌躇,“那不太好。”
大半夜的,定宜他们这屋都还没睡。这几天打会【集资筹款】,要上庙里酬神,庙里放焰口啊,不能赤手去,得带财帛衣物布施。这儿住的有一半是衙门里办差的,每天和杀人放火打交道,特别信这个,就由乌大爷开端,大伙儿凑个分子,过两天上妙峰山走会。
夏至嘁了声,“你不是女人,你如果个女人嫁我,我就不愁了。”
“师父甚么时候走会呐?”定宜稳住了声气儿问,“上妙峰山得去四天,这么热的气候,住哪儿呀?吃呢?吃如何打发?”
这不是焦急出去找狗嘛,喝甚么汤啊。
上车就松泛了,靠着车围子,顶马跑动起来,半夜里的都城干道不像白日似的人来人往,青石路往前伸展,大玉轮底下,路面泛出幽幽的蓝光。酒喝多了上头,车厢的一角供个满天星的香炉,里头香塔燃着,袅袅烟雾直冲脑门子。把竹帘打起来,吹吹冷风,人也复苏些儿。
到了九经三事殿,大伙儿都乐了,十一爷带着侧福晋在殿里站端方,耷拉个脑袋垮着脸,像根蔫黄瓜。
乌长庚夹菜,瞥见一根肉丝儿,往她碗里拨一拨,慢吞吞道:“我告了几天假,今儿就走。外头车都预备好了,关城门前出去,夜里赶路风凉。后半夜找个处所搭席棚,哪儿住不是住啊。吃呢,道上有舍粥的,有舍馒头的,你要消暑,另有绿豆汤候着你呢!”说完了拿筷头指导他们俩,“我不在,都给我踏结结实的,不准肇事。夏至你是师哥,带好小树服侍好差事,出了岔子唯你是问,晓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