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三边曙色[第2页/共4页]
家邦何方,门前黄杨。室中何有,白头爷娘。
顾逢恩沉默很久,地契膝跪隧道:“父亲放心便是,父亲说的话,儿服膺在心。”顾思林点点头,将他起来,无语半晌,忽唤他乳名问道:“儒儿,你有几年没有回京了?”顾逢恩见他神情奇特,笑道:“父亲如何连这都健忘了?孩儿是寿昌五年殿下婚礼后,随父亲同来长州的。”顾思林屈指一算,叹道:“已经八年了。”半日又道,“畴前给你取这名字,也是盼着顾家真能再出个读书种子,不想到头来还是冲断了你的斑斓出息。”顾逢恩笑答:“前人尚云,若个墨客万户侯。儿便在家读书到头白,安能得本日功名?”顾思林点头笑道:“痴儿,那边谋不到功名,偏要从死人枯骨上去捞取?现在细想,为父当真对你不起,也对不起法儿。”他俄然言及已故宗子,顾逢恩不解他彻夜为何一变态态,如此感慨,忙扶住他手答道:“父亲想是彻夜多饮了几杯酒,才生此等感慨,还是早些歇息,再过几日便要远征,请千万保重身材。”顾思林笑道:“不要紧,城下将士燕饮正欢,你随我去巡巡营。”
噫唏!天山无极兮,青海茫茫。
是日天朗气清,河上轻风初起,秋凉始生,陇头树叶干枯,塞草新黄。长州都督镇弘远将军顾思林的祃祭和阅兵之礼,便选在这天。春季渐短,待典礼毕命令犒劳全军之时,一弯弓月已渐上雁山云头。
虽同属一国,京中的气候,比起长州来便差了半季不足。御园中荷叶初败,莲蓬子老,氛围中仍存丝丝暑热余温,不成复闻蝉噪,虽是穷夏初秋而如晚春。延祚宫在禁中正东,宫内池馆多栽种樱、石榴和胡枝子。此时合法胡枝子的花季,台阁的角落不时可见状如风铃的嫣红花朵。深宫孤单,晚风熏但是过,铁马叮咚清响。苗条的花枝轻摆,那声音便如花朵相撞收回的普通,一院以内再无别的声音,工夫仿佛呆滞在檐角,迟迟不肯向前流去。
美人吃惊地看他一眼,方想说话,门外俄然又探进一个小小头颅来,怯怯发问道:“六叔,我的马还没有要返来吗?”
虽有长风兮,我魂可得远飏?
愿学鸿鹄,返我故里。愿学狐死,首向南边。
正说话间,几个宫人已经赶上前来,此中一人一把抱过那小童,左看右看有无磕碰陈迹,嘴中却忍不住抱怨年父老道:“请六殿下也开恩体恤体恤臣等罢,就一眼没有看到,殿下便把大哥儿不晓得带到那里去了。臣只这一条魂,被殿下吓走了大半条,余下的还不晓得招不招得返来呢。”
顾思林回顾看他,他与几年前比拟,形貌也已经大异。撤除唇上髭须,颊边伤痕,两眼尾上也多添纹路,不复少年形状,感喟道:“你方过而立,素少军功,年前陛下却加恩封你为侯,我知你在乎麾下军士群情,觉得爵凭恩荫而出,实难服众。”顾逢恩点头略笑道:“将军明察。”顾思林道:“此番你几次请战,我仍命你留守长州,夺你报恩建功之门,并非出自珍惜私交,你心内明白否?”顾逢恩答道:“末将明白将军不放心李帅独留长州,故遣末将同守。”顾逢恩看他半晌,俄然感喟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靖宁三年我从京师折返长州,按常理李明安便该返回承州。我几番上疏,陛下都只答复,可着其佐我赋税事件,待大战过后便可召回,却又不肯明白下诏,至有现在难堪局面。他当年带部两万入长州,别驻一隅,此番我既不成带他出师,免生枝节,又万不敢命他独守,断我后路。”顾逢恩点头道:“将军如何筹算?”顾思林道:“他的承州旧部,我此番带去一半,可做前锋之用,一可名正言顺去其一臂,一可留你与他守城之时,做掎角之势,不使一方独大,又免陛下见疑。”顾逢恩拱手道:“末将记下了,这是其一,另有其二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