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桃李不言[第3页/共4页]
他和颜悦色,阿宝心下虽存迷惑,却也不敢再做违拗,便走上前去。检察他手中字帖,正翻到录前人杜樊川的一首七绝《赠别》,清雅富丽,颇似定权的字体,唯笔力尚嫌不敷,疑是暮年所书。定权问道:“之前读过这诗吗?”阿宝点了点头道:“读过的。”定权道:“你本身先写一遍罢。”说罢拣起一支笔递给她,偏头在一旁看着她钞缮了一遍,不置可否,只是扳着她的手指,帮她重新把好了笔,教给她握笔用力的门径,让她又写了几份,细细查验,感慨道:“这也不是一日之功,你拿着这册子归去,闲暇时候好好练练,过几日我再检察。”想了想,又笑道,“我既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亦信民气似铁官法如炉。不如我们约法,如果你写得好,我就赏你些好东西,如果再没有长进,也做好受罚的筹算,如何?”阿宝不睬会他的打趣,低声答了一句:“是。”将字帖接了过来。
二人又闲话了半晌,定棠这才起家告别,定楷直送他出府,才折了返来。接着翻看那字帖,不知想起了何事,忽而冷冷一哂,扯得眉角的那道疤痕跟着也闪动了一下。
他本年尚未满十六岁,朗眉星目,面孔生得颇类当今中宫,虽未完整长成,将来必是美丈夫无疑,只是右眉角上一道亮白的伤疤,却不免带了些破相。这疤痕本是幼时兄弟间打闹时被太子推倒撞破的,为了这桩官司太子被天子惩罚,在东宫阶前跪了半日,还是皇后出面讨情,最后才揭了畴昔。他年幼时并不感觉如何,长大以后再看,未免偶或心中愁闷。这也能够算是他的一桩烦恼。
志对劲满的放肆少年,在这个初夏因为好表情而比常日多了几分耐烦。因而周循进入书房时,便看到了阿宝倚案临帖,而定权在一旁随便翻书,一边指指导点的气象,不由皱了皱眉头,想起了复辙前事一类的古训,心中大不觉得然。瞪眼半晌,愤然退出。
故交直到傍晚才还宫,脸上略略带些怠倦的意态,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至架前翻动奁盒,寻了半日才抽出两卷字帖,叮咛道:“命人送到赵王府上去。”约莫都是新人,四周顷刻无人回声,阿宝只得走上前去从他手中接过,这才有暇发觉他本日的装束与平素有大分歧。他虽向来修面貌,却也向来爱好清爽,私服多用玄朱紫青一类素色。眼下他却戴着一顶水晶镶金三梁冠,横绾金簪,两端垂下长长的朱红缨珞,着大红色织金锦袍,束缚御仙花九排方金带,连一张面孔都似被这一身靡艳衬很多了两分赤色,只是靠近时闻见他袍袖间气味,才发觉不过是薄酒之功。阿宝从未见过他如此装潢,很有新奇感,及至采取字帖时见他手上竟还戴了一枚金镶宝指环,更是悄悄好笑,不由悄悄抿了抿嘴。定权交代结束,回身入阁房,再现身的时候,已经换作了平常的家居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