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数落[第1页/共3页]
柳氏闻言,便感喟道:“这如何成呢?我们有了春秋,也就姑息过了。雪妍年纪悄悄,身边没个奉侍钗梳的人如何行?”说着,就向夏春朝道:“眼下就去买呢,一来不见得就有现成的;二则那人牙子家里出来的,不知洁净不洁净,又不知有甚么弊端。我平日里瞧着,你身边阿谁宝儿倒好,聪明懂事。勇哥儿不在家,房里现在就你一个,没那很多差事。你就叫宝儿去奉侍雪妍,待他日有了好的再补上就是了。”
夏春朝只见外头出去一二八才子,容长脸面,长挑的身材,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自朱,肤白眼明,颊上逗几点微麻,一身素服,面上无妆,却自有一股天然的风骚态度。
夏春朝初见此女,未有预备。幸亏丫头珠儿非常聪明,一见此景,不消叮咛,趁人不察独自小跑回屋。奉告宝儿拿钥匙开箱子,自作主张,取了两匹绫罗尺头,包了拿到上房来。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但行。这佳耦二人暮年间曾在那任上县中替雪妍蜜斯觅了一门婚事。那户人家本姓刘,虽非甚么朱门巨富之家,也是个清净守礼的家世。那孩子亦是个温文漂亮之人,本是个门当户对的好亲。岂料客岁三月,那姓刘的孩子俄然身染恶疾,又被个庸医诊为热症,下了贴大寒的虎狼之药,表里交感慨了元气,竟而就此一命呜呼。这雪妍蜜斯不幸就做了个望门寡,原也是一桩惨事。
正说话间,只听外头一阵裙子响。杏儿守在门上,闻声动静,往外瞧了一眼,便向里说道:“章女人来了。”一面就打起了帘子。
当下,柳氏见她神情暗澹,便道:“既如此说,你便放心在京里住着。反正有亲戚在,还能叫你们三口饿死不成?别的我不敢说,外甥女儿的事便在我身上了,你自管放心便是。”那章阿姨见姐姐兜揽,便收了眼泪,连声伸谢。
柳氏见有了台阶,天然移船就岸,点头道:“可贵你这般懂事,到底是诗礼人家教养出来的孩子,不比那些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一点子小事就像割了她的肉普通!”
章雪妍见这姑嫂两个皆生的人物风骚,表嫂夏氏特别出众,想起刚才陆贾氏的言语,不由心中微黯。面上却不带出,只是依礼酬酢。
章阿姨闻言,便向柳氏笑道:“本来姐姐府上,已是儿媳妇当家了。姐姐有了年纪,家事都不大管了罢?”柳氏见媳妇儿当众驳了本身的叮咛,心中非常不悦,当着人前也不好发作,只是说道:“近些年来,我精力更加不好,这些事就都不大管了。这些小辈们虽不成器,却也该叫他们历练历练,以是家中小事我都不大问的。但一个丫头,我还做的了主。”说着,又向夏春朝说道:“我晓得那是你的陪房,又是打小儿在你身边奉侍的,你内心舍不得。但是远客到来,天然要尽一尽地主之谊。你也别心疼,一个毛丫头罢了,甚么好的?你且叫宝儿去奉侍你表妹,我本身拿钱与你买丫头!”话罢,更不等夏春朝言语,便一叠声叫人去传宝儿来。
本来夏春朝这两个丫头,宝儿专管奶奶簪环衣物,珠儿则是平常跟从见客。今儿因她身上略有不好,故此没跟去上香。
章阿姨听了姐姐言语,不觉双目泛红,低声说道:“也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了,我们还能如何呢?只是苦了雪妍,出了那样的事,连婆家也不好寻。我们迁返来,也是离了那地儿,好与她寻小我家。”
本来这章阿姨暮年间蒙父母之命,嫁与了京中一名章姓秀才。两人育有一女,名唤雪妍。那章秀才家财不富,但为人却知长进,于昌顺六年考中了进士,为朝廷遴派往一富庶大县为县令。因他才调平平,在任数年并无甚么实在功劳。但是幸亏此人并无甚么弘愿,虽是对付差事,倒也并无劳民伤财之事。只是客岁年中,朝中忽有人上本弹劾其贪墨纳贿,更有内帷不清等事。上头派了梭巡下来,竟大半失实,上报天听。依着本朝法规,就要送问。这章县令上蹿下跳,使了无数银钱,说了很多情面,方才免了一场监狱之灾。但那丢官罢免却是免不得了,这数年来积累的宦囊也就倒了个罄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