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0 良人非我[第1页/共3页]

“无他，逞意罢了！”沈哲子淡笑道。

“你也肯认本身强逞意气，并非时人所言之谦逊君子？”

舱室内不时响起轻微的窸窣翻身之声，好一会儿以后，阴暗中传来少女全沛的低语声：“姑姊，你睡了没有？”

说到这话的时候，顾七娘子语气有了一丝波澜，只是喜忧难辨。

“那你前日于武康山因我家人阻途而纵奴行凶，本日本身却命家人拦河阻人，又是为何？”

“姑姊才不是这类人！他说那一番话，我都听不懂，莫非是在歪曲姑姊？”

“纪文学，你不要欺人太过！我美姬在怀同眠，又不像你孑然一身，为何要与你喝酒消愁！”

“你不想做，因那是你不肯做的事。我情愿避世而居，要做何事倒是我愿做的。或许至死都难做成，但每天都做上一点，每天都有一点的欢乐。”顾七娘子语带神驰道。

听到顾七娘子的话，沈哲子尚未开口，全兴已经不能淡定。他本觉得这女郎终究思忖明白，愿作沈家妇，却没想到是挑衅来了，并且听这话意，两边仿佛早有旧怨。

过了好一会儿，房间内才响起沈牧的吼怒声。

“七娘子此言，恕我不能认同。表里不一者，克己奉礼之道也。”

听到这个题目，顾七娘子倒是沉默。于她而言，避世而居已是她能想到本身平生最好的结局。生而为女子，身在顾氏清望高门，婚配之事只是插标待沽罢了。如有父母关爱，另有些许挑选躲避的余地。但她父母俱失，兄嫂见疏，凭她本身又能做些甚么？

讲到这里，沈哲子又望着顾清霜感喟道：“七娘子或有雅趣，远繁华愿幽处，但在我看来倒是以叶遮目、掩耳盗铃，可贵逞意。人之意趣，发乎于心，或有雅俗，并无对错，敏感于思，勤任于行，可谓无憾。”

听到这话，顾清霜俏脸顿时一红，没想到这少年抵赖至此。她银牙微咬嗔望沈哲子：“我所言沈郎表里不一，矫饰己恶，又非衣冠。操行之恶，与、与人……又如何能混为一谈！”

夜来江风乍起，船舱微微泛动。

听到沈哲子这么干脆承认，顾七娘子心内竟有淡淡失落，或因没能持续听到对方奇趣之论而绝望。

“之前并无此想，现在却有了。我又不是马上要去海上，那可不是避世，而是自戮。”

“瓦器、美玉，俱存于厚土德乡，烘炉煅烧，千雕百琢，妙手矫饰，美态得彰。坤土孕生万物，岂独玉、瓦。人嘉我居于此乡，又岂独一态？厚赞加身，宜更勤恳于世，岂敢是以缠足骄傲？昔日为瓦，本日为玉，翌日为金，有此令誉，方知我日日进益，并无固步自封。”

沈哲子咳嗽一声，清了清喉咙，然后才望着对方那略带激愤的清丽脸庞说道：“所谓表里不一，世情常态，生而为人者，谁又能免俗？”

“是我本身识浅，曲解了他。跟他比较起来，本来我才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阴暗中全沛打一个哈欠：“为何要避开别人？若无人跟我说话，苦闷得很……”

“霜儿，谒人门前，岂能恶语？”

纪友有些没法接管，拉着沈哲子衣袖诘问道。

顾清霜上前一步，咄咄逼人问道：“非世人而饰己非，这就是沈郎的矫饰之道？”

沈哲子笑语道：“生我者父母，以此明净之躯，袒陈于朗朗乾坤以内，又有何愧？然人生而异于禽兽，盖受风化礼法之教。冠带加身，华袍遮体，非为矫饰，不害人观瞻罢了。如此表里相异，七娘子以为是世人之非？”

“毕竟只是错过……”

目睹沈哲子侃侃而谈，顾清霜半晌失神，继而才又强问道，只是语气已经略有和缓，扣问之意压过了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