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1 不似人间[第1页/共3页]
夏季苇塘,芦苇干瘪枯黄,七零八落,飞絮如雪,破败冷落气象,一如严平此时表情。
腊日大祭,分离在各地的族人纷繁归家祭祖,便有族人对严平难,此中最跳脱一个名为严方,乃是严平叔父之子。
他迈步走入苇塘中,并不介怀霜土污脏了衣摆,放眼四顾,想要将这一幕画面永久收于心底。功成名就以后,再来翻拣追思。
“场中皆血亲,何事不成言!”严刚正色喝道。
“这个世道,本来不能收敛锋芒,只要锋芒毕露,才气权朱紫前!”
若换了一个士族后辈,虞潭他敢吗?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家清望不备,被人看轻!
以铁血手腕震慑族人以后,严平便更加快了人力物力的调剂。家业大了,他也知族人当中不乏异志者,但眼下却无余暇细心辩白,只能将族人们极力束缚在家宅中,不让他们与外界打仗,从而泄漏动静。
纯真好处的丧失,倒不值得严平表情灰败至斯。他持家这些年,盐业出产固然尚是主业,欣欣茂发,但其他各方面也都有开辟,进项颇多。
严平话音刚落,抬起手掌蓦地一挥,那严方身后俄然一人举刀劈下,大好一个头颅当即便滚落庭中!
有些意兴阑珊的步出苇塘,严平看一眼那些还在收割的农夫,俄然低声对身边主子道:“再收割一阵,不必再收。比及除夕时,放火将这苇塘烧了。”
“谢主公赞美,谢主公赞美!”那范光听到这话,趴在地上连连叩,末端已是哽咽不止,嚎啕大哭,浑然不知严平早已分开。
只是听到那人惨叫声,严平模糊有些熟谙,语带迷惑道:“你是……”
那身影微微一颤,缓缓抬开端颅,狼藉的丝下暴露一张稚气尚存的小脸,竟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娘子。固然衣衫褴褛、不施粉黛,且颇多污垢,但仍能看出眼鼻精美,下巴线条秀美,可见已是一个美人胚子。
最让他没法接管的是,平常他自以为也算是吴兴一号人物,身为郡府长史,出入之间亦能与时之名流言谈甚欢,颇回礼遇。
“主公,要不要将人擒回?”身边保护咨询道。
那人这才弓着腰趋行向前,但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未及靠近便有一股辛臭气味劈面而来。严平赶紧以袖掩鼻,眉头微蹙,当即便有保护冲上去将此人一脚踢翻,不准靠近。
但是这统统却在前不久戛但是止,吴兴太守虞潭苦心积虑,以晒盐新法皋牢郡中盐家,又于众目睽睽之下公开肃除严平郡府长史之职!
大祭过后,严便利越众而出,指着严平说道:“大兄因何被革长史之位,莫非不需求向族人们解释一番?为了这长史之位,我家支出多少代价!我父从平陈敏,战死疆场。无数族人血泪,无数财贿铺路,始将大兄推上郡府长史!只但愿大兄能带我家益昌隆,大兄却将此位轻抛,可对得住列祖列宗?”
一旦熟谙到这一点,严平心内便充满了幻灭感、挫败感,只感觉大半生繁忙都是虚妄。平常他看不起沈充,以为此人毁家反叛是本末倒置,愚不成及。但是现在,同为郡中豪族,沈充已经高居方镇之位,而沈家仿佛已有吴兴第一世家气象!
名利俱损,身受如此奇耻大辱,严平至今思及弁山山庄那一幕,仍感五内俱焚,浑身散出彻骨恨意!
看到昔日针锋相对的敌手如此生不如死,趴在地上如摇尾之犬,严平表情畅快很多,浅笑道:“范光,你很好。勤恳做事,主家不会虐待了你。”
世人目睹这血腥一幕,即使另有贰言,也都不敢声,齐声道:“愿与家主共举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