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南园遗爱（33）[第2页/共3页]

大门是深阖的，宫墙里头的景色被堵了起来，墙里墙外，两个不一的天下。

天子上榻来，笑着盯着他的许婕妤瞧，半晌也不说话。

这一下再想，多少人都恍悟陛下那一封圣旨“寻故剑”之意，原是为了故交。世民气中都道，这贩子小天子还真成心机，与大伙儿打了这么个哑谜。

他摆了摆手，并未理，只顾一人单独往前走。踩着齐膝盖长的野草，一步一步……

偌大的宫室温馨闲宜，仿佛是与流光隔断的，这处，还是元光年间的长门宫。一场久醒不来的梦，被绡纱帐隔着，他站在那边，仿佛能瞥见流转的光影……

天子忙扶阿迟婆婆起来，闻这一番话，动容至极，说道：“朕谢婆婆如此相待，朕感念不已！现在朝堂无事，独一件――平君封后大典，还望阿迟婆婆肯列席。”

阿迟婆婆支着拐杖，很艰巨地从案前站起来，缓缓走到天子跟前。

天子的建章宫，线香袅袅。

霍光因说：“老夫朝上之事，你这一妇道人家，便别管了。该撒的手，便撒去，若让老夫晓得，你将手伸向了朝廷，老夫定斩不饶。”

天子略忖了忖，便将近来朝堂之上群情立后立储之事一一说与阿迟婆婆听，阿迟听了，便考虑一番，向天子说道：“陛下做的对，旁的非论，毫不能让霍光的女儿入主后宫，不然，后患无穷啊！”

绡纱帐的那一头，老婆婆在笑：“陛下，我晓得您会来。”

在权势之下，他将亲见他的嫡妻一步一步走上后位，夫荣妻贵。

天子微皱了眉头，阿迟很快便发觉，问道：“陛下有何难处？”

玄龙绡纱帐被风吹得鼓起，满室温香。

开门的侍女行谒：“拜见陛下。长公主已等待多时了。”

当初他便是在这里见到昭帝的。阿谁惨白薄弱的青年帝君，嗽起来的模样，在贰心中久徊不去。

是嫌活得不敷悠长？

是以，霍显跟前，寥寥无人。

阿迟道：“陛下念嫡妻之恩，不忍负义；而老身，图谋的是大汉江山之安定！一旦霍光之女为皇后，陛下的后宫，只怕是无宁日啦！”

“是啦……”阿迟婆婆眼神悠远：“毋论哪朝哪代，外戚都是个祸害。朝廷诸臣，当属霍光势大，若让霍家再进后宫，大汉天下，只怕陛下不能定夺。”

君王情深，亦不知是福，是祸。

他从辇中，见这萧瑟的宫门，便叹了一口气。

“干成君何事？我们成君又非帝君之妾，她还是个未出阁的闺女！”霍光脑筋还算清楚：“再者，老夫朝上所言，你怎如此清楚？”

天子仓猝虚扶了扶：“婆婆，你与朕，不必这般。”天子极动容：“是朕需向你施礼叩谒，这江山，是阿迟婆婆送与朕的。”

新皇后出前来，建章宫统统人的目光都聚向她那边……

立后之事，便这么定了。众臣也不笨拙，天子既然都“半推半就”地同意了，便知陛下心中也觉许婕妤是上佳的后位人选。

天子愣在那边。

霍光呢，回府免不了有白眼受的。夫人霍显此时恍似个恶妻，叉腰立庭门以内，霍光方踏入门槛，便作势要揪扯他耳朵――

封后大典准期而至。

天子很打动：“朕感谢婆婆如此宠遇，平君若知，必感念不已。”

这一天他是幸运的，他比许平君还幸运。

天子看着她。

天子见了许平君，唇角微微勾起笑容，帝君此时，喜意洋洋，满脸晕着和顺。一双眼睛里，都是许平君闲逛的身影……

天子下辇，有些落寞地望着不远处的深深宫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