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南园遗爱(6)[第2页/共3页]
这日掖庭令张贺顶着暴虐的日头在长安郊野短亭等着史恭与刘病已,他一面盼,一面心焦。
那望气者禀,观长安监狱,有天子气。
“那……‘遗诏’说的甚么?”
张贺欣喜言:“不想安世猜想这般全面!”
张贺捋起袖管,把葵扇轻摇,因觉此象怪极,便向下人道:“长安久未落雨,三月间的日头毒逼六月,庄稼皆枯靡,不想本日毒日竟去了七分势头,也是怪极。若再来一场雨,那便好啦,长安百姓苦盼甘霖日久。”
少帝刘弗陵继位后,蒙佐庇之臣霍光、金日磾、桑弘羊、上官桀帮手,除弊立新,海内晏平,大汉盛兴。
霍光并非一人独来。入谒即跪禀:“陛下,臣所携望气者有奏。”
半盏茶未过,龇人的毒日竟被云翳掩住,炽热消逝。一阵清风吹来,竟觉有些风凉清爽。
张安世道:“孝武天子曾留遗诏,兄长可知也不知?这么说吧,即便无那遗诏,只要阿迟女人说有,那便有。陛下圣明,自会按孝武天子‘遗诏’所托办之。”
张贺点头:“我便不说,也全在你心中。现在上了年龄,总惦记当年之事——安世,我仍记得我们少时,生娘哺育我们不轻易。当时你尚小,我在太子府上做家吏,挣得微薄食禄,往家里送,扶养你与母亲。你渐长大,我思忖着,不能总让你斗鸡走马,无所事事……”张贺轻叹一声,神思飘忽远去,仿在回想多年前的旧事。
光阴荏苒,十年时候,弹指一瞬。
满好是极温馨的场面,天子却不知本身天寿将尽,能见他的阿迟的光阴,已未几了。却在这时,大将军霍光入谒,因称有急事禀,天子夙来勤政,总将他的江山摆在头一名,便诏入。
其弟张安世巧过廊下,因问:“世头不好,陛下把稳忧。——却不知兄长何故如此长叹短叹?”
张安世笑着道:“我与霍将军又为皇曾孙求了个好去处。”
天子因知霍光向来慎重,此番这般焦急,所奏之事必与社稷相干。因说:“纳。”
此诏一下,列下臣工,有众惶恐,有众欢乐。忠臣自有揣测,心中悄悄感激那位突入宣室殿的妇人;佞如江充者,自为怨毒,暗作鼠逃。
“太子何尝给过我眼色瞧,”张贺道,“安世,为兄乃一戋戋小吏,你可知供你读书的财帛来自那边?唉,那都是太子仁厚,见我这般省俭,问明启事,他给的呀!现在你官拜右将军,兄无功,全托太子之义。”
掖庭令张贺站于庑廊下捋须,一双眼微微眯着,被这毒日龇得须发间皆渗密汗。他站了好好久也不避,忽便沉叹一声。
可他现在老啦,寿数自知,他即将将这烫手的江山交给年仅八岁的少子弗陵。若江山有异动,弗陵之肩,焉能承得起?
这日天子起榻,自发容光好极,便命内侍相扶,口里只说一名字:“朕要去看看阿迟。”内侍深谙天子心机,因说:“便将阿迟女人诏入宫吧?”天子道:“朕喜好去看她。”
不几时,滂湃大雨覆天而下。
“兄长觉得我与霍将军拜长门这两回,是白拜的么?”张安世道:“安世忖着,当今陛下仁厚,若皇曾孙能与陛下识得,善于陛下眼皮子底下,陛下怀旧,也许能想及故太子之屈,好生为皇曾孙谋个好前程。”
“哦?是甚好去处?”
这一年刘病已十岁,他童年时拜别长安,投奔鲁外洋祖母家,得外祖母贞君悉心抚养,长起码年时,长安忽来了信,言孝武天子遗诏,接皇曾孙入掖庭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