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纱窗日落渐黄昏（9）[第2页/共3页]

杨对劲一时没摸楞清楚天子这是甚么意义，便偷偷觑龙颜，意欲揣测。只见天子剑眉微微攒起，那双通俗的眼睛已然冷成了雪团子……杨对劲心下一紧，不敢再窥觑。天子眉仍皱着，顶风挺矗立在那儿，不说“摆驾”，也不说“歇停”，随驾诸侍人皆没了主张，又不敢问，只得隔风瞅杨对劲，好似在问他拿捏个法儿。

母亲太管帐量。这冷冰冰的皇宫里，所行每一步，都像在走棋，经心计量，好生盘磨。真是……好无趣。

“母亲打发你来的？”阿娇身子一凛，有些高兴，转而眉头微微攒起，心下又有些惊骇。因何事？馆陶大长公主夙来谨慎，断不会在这当口，不瞧天子眼色，暗里与她相授。她母亲若然要叫她复归椒房殿，必是想出了万全之策，不然，千万不会轻举妄动。

她驰念外祖母，真想陪在她身边，亲伺汤药。

天子御驾威仪，浩浩出了长乐宫，甫一下玉阶，直瞧远处宫路皆是积雪，一眼望去，茫茫无边。

唬得杨对劲腿一颤抖，正要下拜请罪，武帝已然摆了摆手：“免，免！寒天寒地的，细心你那老寒腿！御驾前服侍，颤抖的连个茶碟子都端不稳，细心朕罢你官儿！”

高座上的父皇早已忘了他与猗兰殿的母亲王美人，这天却突发的好兴趣，赏猗兰殿一枚上贡夜明珠，他极欢畅，捧在手里摆布看不敷。阿娇来的时候，他正赏玩，乖张的小翁主颐指气使，他们两下里辩论，有了吵嘴，阿娇竟失手打碎了夜明珠……

但是她没体例。那边是凤阙严肃的长乐宫，这一边儿，是芜草蔓横的长门冷宫，她过不去。没法儿。凤阙阶高的瘆人，她便是爬，爬上了也得实实摔归去。

杨对劲内心悄悄叫苦，心说伴君如伴虎，这老虎肚里有几根肠子，老子如何晓得！

“长乐奉母后。”

想及此，陈后虚抬了抬手：“小玉，你教嬷嬷拿大氅来，本宫走一遭儿。”

小玉见阿娇愣忡不发话，又想，长乐宫的内侍手头必有差事，迟误不得，如此担搁下去，被人撞破可更了不得，便代阿娇问话：“有劳常侍公公啦，这苦天苦地的，偏跑这么一遭儿。公公可另有话儿？”

她是母亲馆陶长公主独一一个女儿，母亲又是凤阙之上恩威无双的外祖母独一的囡囡，老太后天然宠她没法无天。

阿娇多么颖慧，立时了然。——母亲的意义是，须在太皇太后大限之前，亲谒榻前，好教老太后恤祖孙之情，想起她这位外孙女的各种好来。若然于天子面前“叮咛”几句，她迁出长门，后半生的繁华繁华，才有希冀。太皇太后大限将至，此时所讲每一句话，君上天然过耳不忘，必定往内心去。

她走的极艰巨，有几步趔趄着差点颠仆，身后随行的两名宫人跌跌撞撞跟上来，困难地扶住她，撞起了齐膝高的雪絮子。

她正思忖间，那内侍急仓促又说：“恰是了！奴受馆陶大长公主大恩，公主叮咛的事，奴自当极力，是以才犯险来这长门宫跑一趟……”

“也好，公公这便走，本宫教宫人掌灯送公公一程。”因向小玉道：“天虽还亮着，这夏季儿风冷日短，怕是一会子就黑黢黢啦，怪瘆人的。宫里廊子多，路远，你尽教报酬公公提一灯，送一程罢。”

那内侍低了头，告禀：“奴打长乐宫来，受馆陶大长公主所托，来长门别苑报信儿……”

天子眉头微微攒起。

陈阿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