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6)[第1页/共3页]
天子到底是如何想的?
天子将目光回注画上,细细打量,他是多么雄才大略的帝王,心机略动,便已发觉有异。天子抬手,画上秋色滟滟,草长莺飞,一勾一转,皆故意机,是美人阮氏呈来的贺礼,用经心力。指尾触着帛丝,凉凉的,似是生出寒意来,直要透进骨子里。
杨对劲已宣下,少顷,太医令出。天子见那老头擞的腿肚子直跟筛糠似的,便道:“回个话,竟如许憷么?朕升座,为北边匈奴兵犯上谷一事,日日龙颜大怒,亦未见得,三公九卿个个憷的跟你似的。”天子略一笑,总算活了点儿氛围,太医令这才抬袖擦了把盗汗,禀道:“臣禀陛下,卫夫人腹中皇子……皇子……臣连日来评脉,胎类似不稳,本日卫夫人腹痛难忍,宣下臣请脉,似是……似是……”
天子亦未说话,只是眼神这么悄悄一瞟,老太医已唬得没本事,颤抖着不断叩首:“下臣惶恐、下臣惶恐!”
天子将目光移向婉心,婉心体味,一屈膝,伏了个大谒:“陛下,娘娘迩来,腹中绞痛几次,起先只作憩息少寡想,然绞痛一日更甚一日,婢子这边儿焦炙,娘娘又不准禀陛下,恐怕宣室殿为后宫事误了政常,如此,娘娘负心失德,便是不好了。目前又疼的短长,宣太医令问脉,这才知……几是出了大事!”
话止于此,天子已勃然大怒:“朕这宫室,岂有如此暴虐之心计!”天子拂袖,扬手扫翻了小案上一柄壶、几只茶盏,汤汤水水横泗一地,把个老太医吓的仍杵那儿筛糠,抖落的不成样。
卫子夫跪下,膝行天子面前。
“已俨有滑胎迹象,似是麝味入体,寒不自禁,若不是发明的早,恐……恐……”
天子却向她转了过来:“子夫,你如何?”她不语,天子却可贵和顺地捉过她的手,轻捂了捂,笑道:“手怎如许凉?”
阮美人才开口,天子已嘲笑:“朕明鉴,朕必然明鉴。”
君心难测,果然是君心难测呀。卫子夫部下捏了一把盗汗,对君王所言所行,甚是不解。方才君王所示,对她,亦算作警告威慑,清楚是要回护昭阳殿阮氏,可这回,才半盏茶不过的时候,怎又对阮美人这般咄咄逼人?
帝王果然最擅猜忌,帝王多心,早已忌了她这枕边人,那今后的日子……该要如何过呢?
天子深觉那老头儿空长如此人高马大,半点儿胆性没有的,便不希冀能等他憋出几个有效字儿来,催问道:“如何?”
“这画墨中,有甚么?”天子似极不耐烦:“你有罪?不过是眼拙,瞧不出来卫夫人经常腹绞病因安在罢了,朕未说甚么,你倒兜揽了个概全,那尽好,你揽着吧,卫夫人与腹中皇子如有差池,朕拿你是问便是。”
天子又问:“那依你之见,为何本日子夫吸入体内的麝味会忽大?有人欲暗害子夫,必致神不知鬼不觉,却为何本日按捺不住,吃紧跳了出来?”
“是难堪你了。”天子眸中似冷非冷:“依朕之见,此中必有内幕……”
“子夫,”天子略一皱眉,“朕不解。”
“宣太医令回事。”天子眉色很冷。
阮美人跪着,悄悄扬开端,泪痕满面,闪闪的,仍泛光。
这回是扳不倒那阮氏了,只求别被她反咬一口,已是万足。
天子讨厌兜兜转转地说套话,才一开口,个个自称“有罪”,既有罪,便捧着顶戴等领死吧!那老太医天然再不敢与天子兜话,便道:“这画中入墨有古怪,下臣已确察,以一味麝香研入墨中,散于室,久而不觉其味,然,光阴稍久,麝味已洇浸入骨,若妇女得胎,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