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金屋无人见泪痕(4)[第1页/共3页]
婉心哭道:“夫人,何必来!您要去趟如许儿的浑水来!”她从襟下取出一方帕子,抹了抹眼泪,因说:“长门别苑阿谁偏隅旮旯的,旁人躲还来不及!我们承明殿怎地要凑上去呢?堂邑侯罪有应得……您……您非要教婢子去给长门宫那位报信儿,这可不是白白让陛下拿捏坏处么?于您,于诸邑小公主,皆是无益呀!”她哽的没法儿,又不敢昂首看卫夫人,只得盯着榻下逡循的纹络,细细数过一脉又一脉的走线。只是不肯回声。
婉心道:“只要不是个挑事儿的,无妨教她承恩。现下夫人身上不便利,分些宠给她,她自会感念,于夫人前程,亦是有害。”
可惜不是。
婉心也随她啧叹两声,道:“那事儿可要如何好?陛下的心机……真真儿是教人难揣摩。”
卫子夫一贯贤能淑德,果然教贴身侍女婉心跑了来报信。她是个晓得后宫自保之道,又爱为旁人考虑的好女人,天子现在显有圈禁陈后的意义,明着便是不让陈后晓得她父母背反朝廷一事。但卫子夫恰好违背君意,引火上身,数来亦算可贵。
卫子夫支起家子,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计,把婉心叫到了跟前,抬高声音道:“左不过是我们吃了亏,你去长门宫跑一趟罢,――她一人关着,不闻窗外事,长安城里城外一起子产生了这么多事儿,一丝丝风声也不给她透,真真儿要憋死人么不是!当真不幸!”
“偶尔?”她声音很轻,似在自问,公然又很快自答:“也是了,宫里年青貌美女人如许多,陛下‘偶尔’去一下,亦是厚恩了。”她见婉心仍悄悄侍立榻下,因说:“这阮美人……倒是个实诚人,本宫瞧她做事挺妥当。”
“日子是长着,”她淡淡觑一眼窗外,暖暖的日头打晃在火线一隅,枝上缀着几崭新红,艳艳的,煞是敬爱,她抬手,悄悄顺着绡纱边沿摸上去,仿佛如许就能把满目标艳阳都抓住似的,“但本宫的芳华,可不长。”她的声音一出口,便似融进了那片暖阳中,飘飘的:“甚而……是太短呀。”
她似下了严峻的决计,摆了摆手:“你去吧。陛下若然见怪下来,亦是本宫一人承担。诸邑尚小,料陛下再活力,也不会拿本宫如何。”她悄悄扯了扯绡纱,那轮明月漏进了裂缝,忽地便看不见了。
卫子夫将将产后,身形孱羸,怕见风,小半月来都在承明殿养着。绡纱封着窗,虽说春光大好,但承明殿中亦是不见几分了。她颇觉有些遗憾,因道:“婉心,把那窗子打明点儿罢?很晦呢,没的教人不高兴。”
“诺。”婉心没法儿,只得领命。她抬开端,却见卫子夫歪在榻上,神采并不太好,还是产后有亏的模样,便道:“娘娘早些歇着罢,婢子这便去办。”
“娘娘身上可好了些?婢子教奶妈过来,将诸邑小公主抱来逗逗?”
婉心不免也难过,因劝道:“夫人尚年青,来日方长,怕甚么呢?君恩正隆着呐,有小公主,将来必然还会有皇儿。”
一提起诸邑公主,卫子夫脸上顿现温和,却说:“不了,本宫困乏,手头上软的没力量,也抱不动孩子。”但那份柔嫩一瞬又偃将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哀痛,眼底有一丝丝绝望伸展开来:“诸邑如果个皇儿,那该多好。”随之,是一声轻叹。宫里的女人,大略哀思如此。即便贵为“母后”,年青时候,亦是逃不过如许的宿命循环。
“谁晓得呢,也不知如何躲开金执吾跑溜出去的……”蕊儿敛了声,假模假样瞧了瞧四周,倒并没人,因说:“我们娘娘不知犯的甚么浑,把人领了出来――喏,那婉心,正不知跟娘娘唠嗑甚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