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大结局(下)[第8页/共9页]
天子努了努嘴角,声音嘶哑如扯破的帛,在殿宇中盘桓直上:
钩弋夫人来时,披了一身秋霜,她面色并无波纹波澜,仿佛对外间的事儿全不了然,太子阻绝城内,天子坐镇建章宫,父子相抗,满长安城皆传得沸沸扬扬,她却充耳不闻。
比来很烦,仿佛还要动个小手术,不顺,太不顺,但幸亏在能够要脱手术前结束了,不会再教你们等。
因说:“本宫想见一人。”
“臣妾……”卫子夫低下头,欲说未说,她有冤,但心慌心虚亦是真。这么个情状下,人便轻易胡涂,人胡涂了就轻易做坏了事儿。
天子说的没错,她一贯是温婉乖顺的,但不知为何,此一时闻天子这般说,她怒极攻心,反拼了这“淑德贤惠”的名号不要,亦与天子顶了归去——
贴身婢子婉心道:“娘娘莫扰,将养才好。此时陛下不在宫中……”
走水的椒房殿嘶吐烈焰,游龙的火舌直要将汉宫吞覆,她在成片的烈焰里瞥见了此生最令人惶惧的神采,莫辨是谁,只是扭曲的,走了相的,跟着火龙翻覆。
卫长、阳石、诸邑死的时候,她也是如许……如许的冷。
“臣妾是祸害?皇后娘娘,您这么指责臣妾,臣妾可真当不起!”她一顿,又道:“若不是皇后娘娘这个祸害——臣妾怎会落得如此地步!拜皇后娘娘所赐,臣妾打小儿家破人亡、颠沛流浪,捱得是行乞讨命的日子,臣妾不比娘娘——椒房殿养尊处优,若要有个事儿,打发狗腿子便成!该杀杀,该剐剐,不教您沾半丝儿血,是么?臣妾呢,有甚么可傍身的?不若娘娘势大,臣妾若要活,只得自个儿亲身脱手!”
——算计朕呐!
卫子夫居椒房,最后一次望了眼薄雪初透的汉室长安,望穿秋水的等候等不回君王怜悯之心,却等来了万般不堪受的凶信。
本来那一年,桂宫远瑾夫人事发,卫皇后居未央,隐知沉塘一事另有内幕,乃派人暗查,悉知早有车马伏于宫外,接陈后绝尘拜别。少数年后,再访再察,便究得宫女子楚姜,因沿迹寻探,卫氏怕生变,故派人诛楚姜。
众皆讶然。
“那光阴子多苦呀,臣妾生父生母虽都当值宫中,但羽林卫哪能对掖庭的宫女儿起心子呢?好赖那算是陛下的女人呀!臣妾母亲那样跌位儿的身份,自不配俯视陛下分毫。但若不计陛下声望,与宫中卫士私/通,必难逃掖庭礼法加责!……便这么熬着,熬了多少年呀,难为陈皇后体恤,待终究有了机遇,将臣妾的娘放出了宫去,臣妾的爹和娘,这才守得云开见月明,多不轻易!娘在宫外生养我,我们一家三口过了好几年好日子,娘经常说,若不是得陈皇后恩德,我们哪会有如许的好日子过?陈皇后对我们家的恩典,那是平生也不能忘的!”
“你畴前风景无两,皆是朕给的,皇后,朕只当你与她们是分歧的,昔年,你那般美艳动听,又温婉乖顺,朕瞧你不幸又敬爱,赐你椒房殿,恩宠无度。现在……朕当真是悔怨了,公主府上舞姬无数,朕当年若随便封一个,莫说比你好,与你比肩便是不难。你……何德何能,教朕宠嬖?”
帝王连哀痛都是沉寂孤单的,他并不堕泪,只抱着她,看着她容颜肥胖,逐步、逐步地为寒暑不制的光阴吸透……
让朕瞧一瞧。
她悄悄哼唱,苦楚的声音穿透了淡薄的月色,像黑夜中鬼怪泣号……
色衰,爱弛。陛下对她的“爱”,已松泛的几近要摆荡了她儿子的储君之位!甚而……是性命!陛下要取据儿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