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迁民[第1页/共3页]

但是自从荒乱以来，天下板荡、贼寇横行，肆意杀人侵暴，更兼水、旱、风、雹、霜陨、疾疫、蝗螟等灾害无一日停歇，朝廷又毫无施助可言，只要更加如狼似虎地征集压榨……如此各种，很快就将齐五逼迫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

庐江雷氏，齐五是晓得的。这是以庐江郡为中间，具有部曲徒附上万人，号令所及，覆盖周边各郡的大豪。严格来讲，大槐里也在庐江雷氏的权势范围内。只不过他们既不调派官吏来办理，也没有按期征收税赋；唯有偶尔兵马过境时，会勒令支应多少粮秣。

这一行人，恰是雷远和他的从骑们。

“死了？”

这类环境下，百姓们的艰苦可想而知。水患、疫病、盗匪，乃至某次简朴的气候窜改，都会夺走很多人的性命。

“此地是大槐里么？”有人沉声发问。

他的经历越来越丰富，见地越来越广，而他所依靠的宗族早已崩溃流浪，身边熟谙的人也渐渐地灭亡殆尽。

一年又一年的如此几次。村庄仍旧，只是每一天都较旧时更破败，范围更小些，户口更少些。

歇息一晚今后，接着的线路就比此前好走很多，他们再颠末半日奔驰，便来到了大槐里。谁知刚达到，便传闻熟谙的乡老已经死了。

齐五的嗓子粗噶，腔调又寒微，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也不晓得前头的两个孩子能听出来多少。他抬开端，用浑浊的左眼看看两个嘻嘻哈哈的孩子，嘴角抽动，苦涩地叹了口气。这两个孩子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看着他们，齐五常常恍忽想起本身死在乱军刀下的儿子。

因为自雷绪以下的权势首级们既无政治抱负，也无管理的才气，是以听任大部分村社自治。豪右所属的部曲巡行到某处时，随便讹诈些补给物质，就当是收税了。

淮水南岸，决水、注水沿岸地区的地形平坦，小山丘壑连缀而起伏不大，其间有谷地错落漫衍，构成大小不一的坪坝。山头高处有富强的丛林，高山则遍及矮树、波折和枯草。

“我认得此地，客岁曾来过。”那年青人摆了摆手，跃身上马：“白叟家，此地乡老但是姓左？我是庐江雷氏族人，有急事寻他。”

既然是庐江雷氏的族人，起码不会是来打劫殛毙的。齐五直起的脊背猛地弯了下来，警戒的神采也放松了，他客气隧道：“咳咳，这位小郎君，你要找姓左的乡老吗？”

齐五展转流徙，饱经艰危，曾经被挟裹进青州黄巾的余部，又曾经跟着流民大队漫无目标地驰驱求食。

“不消多说甚么了，快点清算东西，往东面去，进灊山。会有人策应你们。”雷远哪会介怀这些，他谛视着齐五被风霜侵袭得不像模样的面庞，慎重隧道：“尽量快，奉求你了。”

二十年畴昔了，齐五年近半百，眼睛瞎了一只，右手的指头也断了两根，乱世风霜完整摧折了他的筋骨，使他身躯佝偻下来，粗糙的皮肤垂坠着，在他的脸上和身上构成纵横的皱纹。

但是甚么呢？但是这处所是我们在乱世中仅存的容身之所？但是大师竭尽尽力开垦出了一些地步，本觉得来岁能吃上几顿饱饭？但是曹军不必然会像畴前那样沿途烧杀？但是大槐里内老弱妇孺居多，并且大师过冬的存粮尚且远远不敷，底子不敷以支撑一次长途跋涉？

齐五是个流民。他的故乡远在数百里以外的徐州，本来有妻有子，有老母、长兄、幼弟。一家人上有宗族隐蔽，还传有家传百亩地步耕稼，纵使近数十载租税日趋沉重，靠着种地的技术，总可勉强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