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月满西楼（一）[第1页/共2页]

萧辕展眉笑道：“今儿非论君臣，本王是以朋友之身前来拜见兄长。您老是前辈，小子当不起这一拜。”

“哦，长韫兄总不是来请本王喝茶的罢。”萧辕转动着案上茶盏，收回一阵深深的感喟。“只闻这茶香，便知是本年新出的碧螺春茶。茶是好茶，只是……”

张靖见邵长韫意态闲散，不由急言道：“爷，此时趁着廉王未至，另有回环之地。爷当真不再考虑一下了吗？说不得另有别的挑选。”

邵长韫阖目端坐于椅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腔调平和道：“雁字回时，月满西楼。算算时候，也差未几了。”

“张叔所言，倒有几分事理。”邵长韫微微点头，口中话锋却蓦地一转，沉声道：“遵循目今情势，确如张叔所言。可张叔却忘了，这朝堂风云，瞬息万变。现在风平无波，却不代表这将来也是晴空疏云。”

“不是，是老奴讲错。”张靖瞬时红涨了老脸，心胸愧意。正要跪下施礼，便叫萧辕一把扯住。

邵长韫温言解释道：“舟行于江河，不因水上山高而阻断路程，却因水底暗礁，而导致舟毁人亡。现在这朝堂情势亦是这般，此山虽高，却比不上这水中礁来的狠绝。张叔且等着瞧便是，这廉王……今后也不是个善茬。”

现在且说邵长韫借端出了内宅，自往外书房而去。

“廉王如果连这小小眼线都避不开，也当不起阿谁物件。”

“无事便不能相邀王爷过府一叙吗？”邵长韫反问一句，唇侧勾起一丝几不成闻的调侃，转眼便隐于面上的波平风静之下。

邵长韫侧首看向张靖，缓缓反问道：“那张叔感觉我该作何挑选呢？”

张靖启门出去，见邵长韫独坐椅间，便低声问道：“爷当真要将阿谁物件拜托于廉王吗？”

“可……”张靖嗫喏不知言何。

“老奴这也是内心不落底。”张靖干笑道。

倏然，邵长韫唇角勾起一丝清含笑意。他敛袖起家，轻言说道：“张叔，备茶待客。”

邵长韫摩挲动手中茶盏，缓缓说道。“王爷何必事事皆求个因果。长夜漫漫，你我两人剪烛长谈，岂不妙哉。”

“甘于屈居人后，可不像是王爷的行事做派。”邵长韫轻叩案几，笑道：“枝头残叶将落，莫非不是王爷持杆击之所至。”

“早该如此了。”张靖抚须应了一声，抬眼瞧了瞧外间天气，替邵长韫撤下案上残茶，不由担忧道：“爷，都这个时候，廉王他当真的会来吗？老奴总感觉这内心空荡荡的。”

萧辕自嘲道：“呵，这倒是个笑话儿。本王出身卑贱，于朝政之上一贯平平，又无甚作为。他日，能保个王爵浮名，便是圣上格外垂爱了。”

萧辕闻言，手中茶盖倏然跌落，激起一声叮铃脆响。他眸色幽沉，缓缓直视着邵长韫的双眸，半晌未曾言语。

“这时候虽到了，可这……”张靖来回踱步两圈，犹不放心道：“因着那陈启身故，这萧帝对我们府里的监督更加周到起来。廉王此时而来，难保萧帝不会发明。”

邵长韫闻声，微微点首作答，并不开口搭言。

张靖敛容整袂，长揖到底，恭敬说道：“老奴必不负所托。”

张靖言及此处，言语一顿，很有些不平气道：“可爷偏生选了那淮王，这淮王一无权二无势的。于朝政之上，又夙来没有甚么作为。若依爷所言，平白将此物拜托于他，老奴实在是不放心。”

彼时，夜色已沉，一轮朗月缓缓升起，斜挂天涯。月色如霜，澄映清辉，人间诸物恍若也镀上了一抹清浅银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