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叁章 入义塾[第1页/共2页]
舜钰这才进房里请晨安,老太爷正襟端坐于太师椅,面前摊着本古书,蹙紧眉吃茶,满脸严冷。
话音才落,却无人声拥戴,砚宏奇特的看去,方还嘻皮笑容的几个,皆一副恨不能把头埋书里的模样,心骤收缩,暗喊糟糕。
才至正房门口,便瞧到砚宏砚春跟从的小厮在前廊等着,立边的丫头欲要出来回话,被舜钰拦住,但听得房内传出老太爷的斥责及砚宏砚春唯诺声。
砚宏看看舜钰碗里的菜,摇点头,直道二伯母吝啬,让秦贵夹只酒酿鸭腿给他。
原凡是“歇伏”或“年休”,先生晓得一众学业必有陌生,来学时并不会查,即便询几个看中的门生考,也是能宽则宽。
昂首见是舜钰,才神情微缓,问了书学到那里,八股文制式如何,听过他三言两句间,已是点头赞成。
年纪稍大的青年还好,最多被斥打嗝愣或错字,大部分如砚宏者,结结巴巴或干脆就背不出,被敲头或打手心,砚宏被打了一板,龇牙咧嘴的敢怒不敢言,却偷偷把手伸给舜钰看,本就是细皮嫩肉的端庄少爷,那里挨得起打,掌心一条红痕就颇委曲,怨声载道:“今不是黄道谷旦,就不该来上甚么劳什子学,受这可爱老儿的训戒。”
进了正房,桌椅横了五排,族中后辈来了大半,年纪有六七岁的蒙童,睡眼惺忪着,也有十七八岁要考功名青年,皆在点头晃脑的读书。
桌前摆着书墨笔砚,一条寸把厚的竹木小板子,一青花瓷盖碗茶盏,袅袅冒着热气。
凌晨,鸡啼后,天涯起了一线鱼肚白,蒙蒙欲亮又暗淡。
秦贵见舜钰掩碗回绝,逐笑道:“我家爷邪性,如若对谁好是各式挖心掏肺,你若不接,他会浑身不利落,反要落下仇来,又是何必,一个鸭腿罢了!”
舜钰一一答允,再聊了几句,这才告别分开。
赵化楠十岁进学,影象里满是萤窗雪案的苦累,到花甲还要傍人流派度春秋,这少年如面明镜,赤赤映出他大半生的落魄不济。
昨落了半晚的雨,青石板路洇着湿,春寒料峭,风回犹冷。
一个名唤秦润的低笑:“这是哪家女人送你的定情之物?”
舜钰几个先向供桌上的孔子神位礼拜,再去赵化楠跟前作揖。
赵化楠站了会,朝舜钰看了几眼,穿戴青绡直裰,颈处镶月白护领,头戴海蓝巾,素素净净的,坐在那腰板抻的直,神情不卑也不亢,竟把这合座的纨绔后辈皆比了下去。
人愈老,脾气反如蒙童古怪无常,胸怀一旦局促自艾起来,嗔怨羡妒就滋长,若少年脸孔丑陃或同学宏砚春般恶劣,贰内心也不会这么不痛快。
舜钰看着他欢畅,抿嘴笑了笑,回身往笔墨院见老太爷。
砚宏忙又收起,另拿出个四方砚,边有些对劲:“拿错了出来。五鸾楼阿谁林娇儿素爱舞文弄墨,上趟送了她支竹刻花鸟纹羊毫,她请我进房喝酒听曲,这鸳鸯砚我但是得来不易,这趟非和那多情蜜斯同鸳帐不成。”
出了院门,秦兴和梅逊已在那等着,秦兴至跟前回话,书笔文物等另有衣裳已搁上马车,走前先得去和老太爷另有二老爷二夫人告别才是礼。
昨秦仲来见他,略提了提,才晓得舜钰十六七年纪,就要插抄本年秋闱乡试。
约过半晌,帘子一阵哗啦响动,砚宏二人低头搭脑的出来,见到他懒懒作揖,也不肯多话先去了。
但你看舜钰,光阴亮媚正当年,只需好风仰仗力,便是青云直上之势。
却也未几说,阴沉沉的朝后桌巡去,砚宏长舒口气,舜钰抿抿嘴唇,直觉先生看她的目光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