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惊澜（三）[第1页/共3页]

不久宴毕，诸卿前后离席，三两成群，慢往宫门而去。

谁不晓得当年夺嫡时他是天子的眼中钉？以后固然去了北地，但坊间一向有传闻，说是先帝真正属意的储君实在是他，谁敢与他靠近，不是明摆着拆天子的台？不要乌纱也得要命吧！

若非需求，楚惊澜毫不会进宫，此番前来拜见太后并插手天子楚桑淮为他设的拂尘宴，左不过是为了个礼字。

“那你明天可别想走出这内皇城了。”

金阁陂池，雕梁画栋，虽因暮色.来临而披上了薄翳，却仍然与他的影象深处的模样紧密嵌合，每一处都包含着活泼的画面，或沉默或喧哗，都在面前重现，让通往宸极殿的这条路变得冗长非常。

他达到之时诸多臣工已位列席上，先帝在位时的老面孔所剩无几，反倒多了好些豪门出身的新士，个个知书达理，两袖清风，正聚在一起谈史论政。而另一面则坐着世家出身的高官，辞吐得宜，甚少嘻笑，尽显儒雅风采。

固然如此，他们却有着共同的默契——阔别楚惊澜。

楚惊澜声淡如水，也不知听出来没有，天子脸上的笑意却逐步加深，氛围莫名诡异，大臣们如履薄冰，连箸碟碰撞的声音都听不见了，仿若一潭死水，格外清幽。

方才敬酒的人瞥见天子不但没责备夜怀礼反而对他奖饰有加，都微微变了神采，手中酒杯似一块烙铁，烫得握不住。楚惊澜仿佛不懂此中深意，低头又倒了一杯酒，眸中有暗芒划过，似哑忍又似按捺，在昂首的刹时消逝不见。

“既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明日你便上兵部议事去罢，与诸卿合议好以后呈本折子上来给朕瞧瞧。”天子把玩动手中的四角玉爵，半边脸浸在宫灯的暗影之下，暗淡不明，“你好不轻易返来了，总该替朕分担些政事才是。”

此话一出，惊出大臣们一身盗汗，仓猝抬眼看向上首，见天子嘴角挂着含笑才松了口气，心底却不甚结壮，总感觉错过了甚么，君心仿佛是越来越难猜了。但是楚惊澜只作了个揖就退回了坐位上，天子也没有再追言，这件事便算是不了了之了。

天子旋身入坐，双手放在鎏金龙首之上，只随便一挥，堂下群臣谢恩落座，他却似不闻，轻挑着眼角望向楚惊澜，目中精光一闪而逝。

楚惊澜沉默了一会儿，以后缓声答道：“臣弟不知其他处所如何，但北方边疆耐久受内奸滋扰，守军援助有限，百姓苦不堪言，如能在这些方面加强兵力，想必夷族也不敢再进犯我朝边疆。”

夜怀礼淡淡地答道：“回皇上，臣长年驻守关中，军中制止喝酒，臣身为统帅自当恪守军令，故久而久之已不会喝酒了。”

“是，臣弟服从。”

天子挑眉核阅着他，每一秒都似年事般冗长，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开口：“也罢，那便等你做好筹办再说吧。”

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夜家！真是态度光鲜，毫不含混！

天子神采分毫未变，朗声笑道：“这么说来朕得向太后叨教一下了，给你寻门婚事，免得你再拿这个来敷衍朕。”

楚惊澜此次返来目标未明，天子不但不防他，还让他直接参政！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萧瑟的宫殿前，藤蔓爬满朱墙，野草漫过脚踝，看模样已经好久没人居住了，楚惊澜却停下了脚步，无声凝睇着裂开了一条裂缝的大门，眸光漂渺，不知在想些甚么。

这个声音他认得，是昨日酒楼上说话的男人，这小我他亦认得，朝中首屈一指的大将军夜怀礼，这个姓他更是熟谙，那黑衣刺客的银牌上刻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