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刘庆与左小娥(十)[第1页/共2页]
他手边能用的,也不过几个内腹的内侍,能见的,亦不过像他如许儿‘不务正业’的宗室亲族。
而后,绿林军拥立了一个荏弱怯懦的皇室后辈刘玄为帝,便是更始帝,但此人未能把控政局,乃至两年以后,赤眉军拥立的城阳王后嗣刘盆子攻入了长安,刘玄降,西汉自此亡。
时价开岁三月,尚是乍暖还寒时候,夜风还带着些微凉意,旷静的殿室中亮着几盏青铜朱雀灯,轻风入户,莹莹焰心有些明灭不定,略带了清寒的灯华烁烁流映,身姿薄弱的十四岁少年拥着一袭白狐裘,正伏案看书,火光衬得他原就略显惨白的秀郁面孔愈发清质孱羸。
现在内有太后窦氏政权在握,外有大将军窦宪掌着兵马,若要乱政……当真便宜得很。
“阿兄,”刘肇倒是开了口,仿佛因为追思,声音微有恍然“很早的时候,我便经常想,在阿母内心,到底更在乎窦氏一族还是我?”
而尤其令人惊惧的则是朝野高低,几近尽是窦氏附党,这情势,只怕比当年孝宣帝时霍氏当道还要险恶几分。
乃至,很多回窦氏欲往本身身边安插眼线,都是这个弟弟冷静地挡了归去,就像三年前太后寿宴上那一幕。本身讨要小娥,而他沉默……实在是在替本身这个兄长忧心。这些年,这个弟弟一向在悄悄保护着本身。
语毕,少年天子自案前揽衣起家,走了过来,站到刘庆身边,与他比肩而立:“这些,阿兄该当明白的。”
刘庆悄悄看着面前比他稍稍矮上此许的清弱少年,目光里不由带了些感喟,这些年,本身过得艰巨,而他又何尝轻易?
“但骨肉嫡亲,她何故这般待我?窦家那些母舅们是阿母的胞亲兄弟,可我也是她亲生之子啊。”十四岁的少年抬了头,看向上方金泥砌成的龙纹藻井,神采似猜疑又似绝望。
三代君主励精图治,终究河清海晏,民丰物盛,但,自四年前先帝崩逝,天子年幼,窦氏一党掌权起,倒是尽情而行,僭越礼法,乃至乱象日渐一日地重了起来。
“阿兄,你来了。”刘肇自手中那一卷《外戚传》上抬起了头,眸光暖然,就如许随便亲热地号召道。
刘庆在一旁悄悄看着,心底里思路澎湃,有一句话冲到喉头,几近脱口而出——
“是啊,”少年看着兄长,神采默了一瞬,而后清声道“很小的时候,太傅教我,为君之人需博识广见,但自出世起,我便一向拘在这座宫城里,连宫门都极少出过,连这洛阳城都不知到底是何模样,‘广见’是必定做不到了,是以也唯有多用心机在书卷上,以期鉴戒先贤了。”
竟日里只在内宫,极少会晤到公卿朝臣,对外言是天子年幼,尚未有理政之能,实在……几近算得上监.禁。
刘庆却还是中规中矩地施了礼,才起家上前。
洛阳,南宫,崇德殿内寝。
当年,前汉的孝武天子,因担忧季子年稚,承位以后母壮子弱,以是立刘弗陵为储而杀赵婕妤,并定下“立子杀母”之制。
总角相嬉,垂髻同乐,这是自小牵着他衣角灵巧地喊“阿兄”的孩童,即便厥后承位为帝,有了君臣之分,却也从未因为本身‘废太子’的难堪身份而猜忌狐疑于他。
如许的景象,谁会甘心?
“如许儿的事,这些年来不知有过多少回……”他眼里并无多少怨怼,但倒是深深的倦怠“我经常考虑,本身当真这般不堪,以是令阿母不喜么?”
以后历明帝、章帝两朝,便到了现在,整整六十七年。
刘庆轻声叹了口气……天然,他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