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秦始皇与郑女（五）[第3页/共3页]

恍神了一瞬，阿荼又重新清了然思路。她目光暖和地略低了头，伸手替稚儿细心机了理垂到颈侧衣衽里的头发，问“扶苏比这弓高多少？”

寒意渐侵，清池院中，阿荼抬手悄悄阖上了东窗的绮户。室中置着一尊两尺来高的青玉五枝灯，五盏敞亮的焰心莹莹晕开温和的暖黄色光彩，照澈厅堂。

阿荼早些日子便开端留意，太史局究竟何时替王上卜筮，冠礼到底会定在哪一日？王上何时解缆去故都雍城？

如同她听到雍城事情的那一刻——虽震惊错愕，但不知为何，心底里竟然并无多少惧意……阿谁向来都寡漠清冷，乃至偶尔寒厉阴沉的影子浮上心头，奇特地，仿佛有着安宁民气的力量。

清池院中，母子二人围灯夜话，依是安宁。而短短数白天，全部大秦——却已是一番惊天剧变。

本月初，王上便赴了雍城郊祭。雍城作为秦国故都，曾历经自秦德公至秦献公近三百年间一十九代君王，至今还是秦人宗庙之地点。

而清池院的宫婢寺人们，更是惊惧瑟缩得秋后寒蝉普通。

小小的孩子仿佛俄然明白过来了甚么，扶着弓，低了头，温馨地站在了本地。

她的目光落到了室中那尊青玉五枝灯莹亮的灯芯上，心机却不由远了去——现在，内里只怕已是乱象丛生了。传闻，本日咸阳宫中好几处都抓到了意欲出逃的宫人。

四月，上宿雍。己酉，王冠，带剑。长信侯毐反叛而觉，矫王御玺及太后玺以发县卒及卫卒、官骑、戎翟君公、舍人，将欲攻蕲年宫为乱。——《秦始皇本纪》

“扶苏，拉不动。”乌发垂髫的稚儿，一双黑润清澈的眸子瞅向了置在堂中藻席上的那张柘木髹漆的犀筋弓，神情不由得带了些微的懊丧，小声补了一句。

“嗯！”小小的稚儿重重点头“扶苏今后长大了，要像阿父、蒙将军和蒙家阿兄普通。”糯软的语声里尽是稚气，但却清楚。

统统，仿佛都顺利得有些非常——多年来一向阻着王上加冠亲政的太后和吕相国，为何此次这般等闲便松了口？

这一天日暮时分，落日西沉，天涯如绮似锦的残暴云霞垂垂淡褪了最后一清楚艳色彩。夜色将临，薄烟似的暮霭笼了花木繁荫的清幽小院。

听完委曲，阿荼不由发笑“扶苏想同蒙恬那般，便开口要了这张弓？”

看着驾车握缰，欢畅得不时咯咯直笑的儿子，阿荼本来也是欣然高兴。

本日，便是己酉——王上加冠之日。

自古及今，从天子至士庶，冠礼皆是男人成人之资，未行冠礼，则不成治人……秦王，天然仍旧没有亲政的资格。

阿荼不由唇角漾了笑，她敛衽起家，轻步走到了扶苏身边，半蹲下身，与稚儿比肩。十九岁的母亲神采柔暖，一双眸子暖和地悄悄平视着面前未满三岁的孩子。不知过了多久，她蓦地把儿子小小的糯软身子紧紧拥进了怀中……久久也未松开。

秦王政八年，王弟成蟜领兵击赵，反，死屯留，军吏皆斩死。

秦王政九年，四月已酉，咸阳宫，清池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