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2页/共3页]
光阴无情,一丝一丝,从纤纤指缝中溜走。
身后的小桌上,深黑的汤药已凉。
多少人窥视,多少人赞叹。
身后,从都城带来的精锐留下一千过于怠倦的兵士,其他两千,连同臣牟带来的一千七百人,共三千七百骑。
要他如何接管,他为着心底深处那片和顺而忍耐的拜别,而舍弃的娉婷,竟便宜了楚北捷?
他十五年的侍女、玩伴、知音,陪他读书,看他练剑,鼓着掌喝采的娉婷。
楚北捷在黑暗中奔驰,山峦连缀,每一处都在看不清的阴暗处变幻出别院的惨象。
“我不但要让她心碎……”何侠眼底,印出黑暗中别院逸出的点点灯火,咬牙道,“我还要让她对楚北捷,心死。”
短短几句话,让醉菊胸口狠恶起伏,仿佛唯恐本身意志不坚,不敢稍移目光,紧紧直视娉婷。
“我们对月赌咒,永不相负。”
但他从未曾想过强留。
“王爷!”那人敢受命潜入东林找楚北捷,怎会怕死,仍不肯放弃,大声道,“只求王爷看看则尹大将军的信,事关白娉婷女人……”
楚北捷容色稳定,接了过来,竟看也不看,顺手往身后一扔。
“不。”
“你莫非在为楚北捷赶不返来而忧??”
“滚蛋!”楚北捷低吼。
冬灼凝睇着何侠的背影,胸中涌起难以压抑的痛苦,扑前跪倒,抬头哭求道:“少爷,你明晓得楚北捷赶不返来了,何必要让娉婷心碎?”
蹄声如雷,滚滚铁骑,踏破江山。
娉婷转过甚,对着她,轻柔一笑。这个时候,如此安闲的笑,竟比失控的抽泣,更让人肉痛。
没有谁比何侠更清楚,白娉婷的心,在万丈绝壁之上。
“为甚么?”
但那一件事,已到了不得不说的境地。
娉婷,娉婷,楚北捷知错了。
“说下去。”娉婷淡淡道。
“如果他赶不返来呢?”
他顿时工夫自幼了得,此时已发挥了浑身解数,策马疾走。但竟然还是有人骑得比他更快,竟能策马从半途插入他的骑队,与他并肩,迎着吼怒的冷风喝问:“但是镇北王楚北捷?”
此生不渝。
“我配得上你。”
那人胯下也是良驹,仿佛已寻觅楚北捷多时,不肯就此分开,奔驰中迎着冷风,一张口满嘴就被风堵上,只能一边冒死策马,一边大声道:“大将军有紧急手札交给王爷。因不知是否赶得及在王爷分开东林都城前交给王爷,唯恐错过,以是写了两封。一封派人奥妙送往东林王宫,另一封交给我,命我等待在通往边疆的路上交给王爷。”
即便是郊野的坟地,也不会有这般沉寂,雪花飞在空中,竟也听不见一丝声响,仿佛面前不过是幻境一场,伸手一戳,梦境四散,空空如也。
“少爷?”冬灼走上高处,在何侠身后一丈处,垂手止步。
“我配不上王爷。”
娉婷面前一阵恍惚,护着小腹,连连后退,四五步退到墙边,脊梁抵着冷冰冰的墙壁,反而沉着下来,重新站稳了身子,瞅着那药,沉声道:“初六未过,王爷必然会返来。”
“滚蛋!”楚北捷狠狠瞅他一眼,目光却在他胯下良驹上一顿。
“楚王爷,请停一留步,我从北漠来,北漠则尹大将军有一封紧急手札……”
醉菊凝睇着娉婷,深深呼出一口气。
堵塞般的沉默,主宰了统统。
他悄悄守着她,疼她宠她,带她游四方,上疆场,看金戈铁马,风舞狂沙。
东边,却仍无动静。
何侠没有答复。他的背影,在西沉的夕照下,显得那么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