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君子棋[第1页/共12页]
吴郁文剜了他一眼,感觉这小子话里有话,可又不好发作。他盯着棋盘揣摩了一阵,内心不知为何,被那句话搅得越来越烦乱,干脆一推棋盘:“不下了,和了吧。”
奉天兵是张作霖带来关内的东北军,军纪很差,老百姓暗里里都叫胡子兵。自从十七年初南北再次开战以来,张大总统在山东、河南的战事一片腐败,北伐军一起北上,北都城里的奉军伤兵越来越多。上头不管饷,这些伤兵手里除了一条枪甚么都没有,因而三五成群,逢人就抢,见店就砸,差人都不如何敢管。
刘一鸣忍不住又问道:“那君子棋里‘双木不如石’的前兆,是真那么巧,还是您发明棋里有玉今后,现编的词儿?”
“现在海底针既然到了,那就费事许先生你从速给掌掌眼,估个价吧。”
“大刘你看得倒是明白,可没啥用啊?”黄克武抱怨。
现在他连这勋章都捐出来了,看来善捐之事,是要动真格的了。
刘一鸣抬手一指胡同前头:“他今儿过生日,请了都城里驰名的几十位贩子来赴寿,说本身偶然宦途,筹办归隐故乡。手里有几件上好的古玩,情愿忍痛割爱,转赠给有缘之人……你明白了?嗯?”他说话总喜好押尾带个反问的音,像个经验门生的老夫子似的。
这宅子一进接待富商,二进接待五脉,再往里走过一个小门就是吴郁文的内宅。朱漆门半开,两只防风大红灯笼吊在两侧,如同一头贪吃瞪圆了双眼伸开大口,等着吞食。黄克武瞪着眼睛昂首望望天空,还是一片昏黄浑沌,日夜难分。
许一城和吴郁文对响动恍若未闻,两人只看着棋盘。吴郁文沉吟好久,挪动一步。许一城悄悄一笑,拈起一枚车,往九宫前一搁,说道:“将!吴队长,您的大帅再不跑,可就来不及啦。”他的嗓音清脆,态度娴雅,仿佛对这盘棋的胜负并不是太在乎。
屋内的氛围一下子紧滞起来。刘、黄两人的脖颈排泄了汗意。许一城嘴角微翘:“您别焦急,这副棋的妙处,原不在这年代上。”吴郁文只当他是找个借口服软,收回一阵老鸹似的干笑,让他说说看妙处在哪儿。刘一鸣与黄克武松了一口气,心中却升起一阵淡淡的绝望,本来这许一城也不过如此。
两人前脚迈过木门槛,后脚还没迈,先听到屋里传来一阵长笑。
刘一鸣镜片后的眼神一闪,嘴唇挪动:“没听许叔说吗?我有预感,这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走出来十几步,黄克武这才急不成待地问道:“刘一鸣,到底出甚么事了?”被叫了名字的年青人扶扶眼镜,吐出四个字:“大难临头。”黄克武气得猛推了他肩膀一把:“我跑了半个北都城,还差点挨了一枪子儿,你就不能把话一次说完?到底是谁要对于五脉?”
吴郁文额头青筋一跳,仿佛被戳到甚么把柄。可他手里的枪始终顶着许一城:“正因如此,鄙人才不得稳定卖保藏,好有点养老的下落――许先生不会不成全我吧?”他眯起眼睛,悄悄扣动扳机,枪后击锤微微抬起,只要再施半分力量,许一城的脑袋就得被打成烂西瓜。
“以是你今后别老催我说……”刘一鸣扬首望天,口气悠悠,“多说无益,嗯?”
公然,吴郁文“咔哒”一声翻开了枪的保险栓,似笑非笑的脸在灯下映出一片阴狠的暗影:“我感觉您说的有点不对。”
他这话一说出来,刘、黄二人面色一凛,细心揣摩一下,这内里确切味道不对。三人同时昂首,天气昏黄,浑沌中仿佛隐着一只如来佛的巨掌,随时能够扣下来。许一城俄然又摇点头,自嘲笑道:“现在有沈老爷子坐镇,药大哥打理,又能出甚么事?我这也就是瞎担忧。”刘一鸣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些人怯懦怕事,能有甚么用?许叔你不如返来,我们一起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