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页/共3页]

谢谦之久久都没出声，只是手中的笔越握越紧，喉间有腥味在不竭翻涌。

谢谦之想他是不爱靖安的，阿谁万千宠嬖在一身的公主殿下，二十五年前她嫁给他的时候他未曾爱过，十七年前她死去的时候他也未曾爱过，但是他却在那随后的十七年工夫里几次惦记。

谢谦之缓缓从轮椅上站起来，行动板滞迟缓倒是真真正正的站了起来。这双腿早好了，他坐着不过是不肯承她的情。他始终不感觉本身欠了靖安甚么，也不肯欠她甚么，到头来还是只欠了她一个。

“庶出？”他嘲笑，笔下一顿“庶出啊。”你我不也是庶出，他那样仇恨想要抹去的轨制。

“是我。是我换了靖安的药。”王婉闭目答道，她晓得这些总有一天她是要还的“太子颜生性多疑，为人乖戾，唯独对靖安这个姐姐毫不设防，除了她，我无从动手。”

“皇上，靖安说皇上不是皇室血脉，是真的吗？”

“本年春寒退得迟，后院的桃花前几日才打了苞，这两天又让雨打了……”老仆絮干脆叨的回着话，谢谦之阖目靠在椅上，一根手指有节拍的敲打着扶手。如果靖安在这，便晓得此人是又不耐烦了。

王婉来的时候谢谦之正在写一幅字，靖安生前央了好久他都没有写的字。

是啊，他当时真的没有猜到吗？还是本能的护住了心中“荏弱”的女子，刚强的信赖小婉还是影象里纯白不解世事的模样。

“下去吧。”谢谦之看着窗外纷繁扬扬的细雨，声音仿佛也染上了一层冷意“三月初九，后院的桃花如果再不开，那些花匠就去做花泥吧。”

“至于谦之哥哥你，不也是操纵吗？我们都对不起她，没事理只要你一小我那么洁净的活着。”王婉嘲笑着，权力早已让她的心变得冰冷而猖獗。

隔了一道屏风，他只能瞥见那女人一个严肃的侧影，谢谦之没想到有一天也能在她身上看出严肃来，嘴角扯出讽刺的弧度，言语冷酷“微臣见过太后。”

“咳咳咳”握成拳头的手指骨节清楚，抵在两片削薄的唇前，却禁止不了那接连溢出的咳嗽声。肥胖的身形微弓，脊椎曲折的弧度像冬夜被雪压弯了的竹枝。他端了身侧的茶，在袅袅升起的热气，惨白的脸才有了几分赤色。他有一双再都雅不过的眉眼，像一池静水般，仿佛没有任何事物能在此中荡起涓滴波纹。现在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那双眼睛都透出淡淡的阴霾，好像那阴沉沉的天空叫民气惊。

“等等！咳咳……”屏风后的人有些急了，咳得弯了腰“你等等，咳，我有件事要问问你。”王婉心下微沉，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却听到他一字一顿的说“我要听实话，不过你放心，你的话我也会带入黄土。”

今后再没有人会趴在他的膝头，一个劲的缠问“谦之、谦之你明天有没有遵医嘱吃药？”再没有人会在闹脾气的时候泪眼婆娑的跟他说“我奉告父皇母后去”最后却缩在门口坐在台阶熬到凌晨，看他出来才傻乎乎的说“谦之，你别生我气了。”他当时就在想如何会有这么好拿捏的女子，这清楚是她的公主府，而他不过是个庶子。

“丞相要保重身材，皇上和江山还仰仗着丞相呢。”终究说出口的还是一句无关紧急的话。

“吱呀”脊背佝偻的老仆轻手重脚的翻开门，一股子苦涩的药味就在书房里满盈开来，连带着的另有丝丝寒意，本年的春季仿佛来得格外的晚。老仆将药罐放到常日里指定的位置，倒出一碗，才用嘶哑的声音唤道“公子，用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