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京洲渡[第2页/共2页]

她不答。只倚在顾预肩头，忍痛嗟叹，顾预的唇几近紧贴着她发鬓。

“我已是如许的身子……”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让她在顾预怀中缩起脊背，她仍竭力一笑，“若许长歌晓得，你如许逼迫……若我在回京长途当中，有个好歹……他、也不会放过你吧……”

“公主，别说了，”顾预紧紧握住她的手，任她痛苦地将额头与本身相抵，希冀为她分担，“过了江，我们就到了。”

蘧含英挡在车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呸了一声：“陛下？哪个陛下？先帝已崩，幼主也被你们幽囚毒杀，许贼弑主篡位，还敢妄称天子！”

束攸有些痛快，永清公主薄情寡义，以往将陛下玩弄于股掌当中，事事掣肘，终究也遭一回报应了。

顾预心中一沉，温热的液体和血腥气一同伸展到他身上。眼看她的双眸渐失神采，顾预紧紧拥住她，试图挽回她求生的意志：“公主，过了江，就是毗陵，会稽侯会在那边策应我们。公主说过，要让孩子唤我亚父，我们要泛舟五湖……”

她脸上一丝浅笑也颤着：“……你猜？”

束攸并不敢动她，高低打量一眼：“含英女人，本将是奉了陛下的号令，迎公主回京！”

永清公主至今未曾出面呵叱他，就连他本想先斩后奏的顾预，也不见人影。

雨水的泥腥和血腥她已分不太清，无边的困意好似又回到了陶景十五年，春三月。

“许长歌没有让你找我。”她的声音极轻，在雨中几乎听不见，却笃定得不容置疑，和她五年以来，在明堂垂帘称制时没有辨别。

车中隐痛沉寂的面孔，公然一刹时，痛失赤色。

雨越下越大，天涯黑云摧近，江干一片铁甲乌泱，白日也作傍晚。

“永清公主！”束攸鹰隼般的目光紧紧盯住这位九州天命所向的燕室遗孤，他尽力按捺杀心，“末将是奉陛下之命，迎公主回京。只要一回朝京，太医自有定论。”

坠胀的疼痛，不管不顾地试图挣破这具肥胖的身材，只要顾预紧扣的掌心，在风雨当中给了她一点苟延残喘的温度。

身心皆是轰然的坠痛，让她连握住顾预的力量都被抽走，认识和血水一同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