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锦字征鸿[第1页/共23页]
阿克敦调转马头直往羽林军纵深处奔去,一起甲兵如林,雁序旁列,越往前,防备越周到。上百的御前侍卫佩刀警跸,一身的油绸雨衣两肩有乌黑护甲,头上孔雀翎子被雪覆挡住了,只要猩红的珊瑚顶子还露在外头。天那样冷,没有一个是拱肩塌腰的,脚上绑着缚带,眉毛胡子上结了冰碴子,还是钉子普通在王庭两腋侍立。
临行的日程那样忙,即使再不肯意,丑媳妇终偿还是要见婆婆的。幸亏天子体贴,晓得皇太后不待见锦书,告别由他陪着去。太后顾忌有儿子在,也没和锦书多兜搭,还颇让人不测的叮咛她好生服侍天子,言辞不狠戾,却也不是和颜悦色,面带三分鄙夷,像是很不屑。
“约摸二十来小我,押着七八辆货车。”继善起家扎地,“主子别操心了,交给主子打理就是了。”
“主子醒了?”蝈蝈儿领着一干近身服侍的人出去,卷了窗上竹帘,香炉里换塔子,边奉侍锦书起家,边道,“万岁爷瞧您睡得香,没让唤醒您。圣驾回宫去了,军机处接着了北地邸报,万岁爷忙,留话儿给您,回宫还是在园子里避暑,随主子娘娘的意。”
天子鹄立在玉兰树下,仍旧是悄悄浅浅的吊着嘴角。她的每句话,每个行动,每个眼神,他都清楚记得,深深切在脑筋里。这辈子记得,下辈子也记得。
天子嘶的一下收口寒气,“我哪儿敢这么想!不过是说你晓得伉俪相处之道罢了。”
“主子在里头关了一夜,身上脏的。”言罢笑了笑,“贵主儿自去坐着,主子下头给您回话儿。”
锦书红了脸,“你内心装的是乾坤,也忒揪细了些,这么句气话还一向记取。”
阿克敦见惯了这帮红眼的家伙,瞧着就像家里养的那条牛犊子似的狼狗,没事儿就爱龇牙咧嘴的掙绳索。对外人狠,抽冷子能咬下人一块肉来,对本身人倒是绝对的忠心。不过再如何能,在他看来反恰是玩意儿,也不放在眼眶子里。
那边李玉贵迎上来,他忙通传继善大人要面圣。李玉贵抬眼看看他,脸子像地盘庙里的泥胎,只说“等着”,回身便停止在。长满寿往手上呵着热气,不敢顿脚,只觉冻得半边身子都木了。一会儿李玉贵出来,往盘龙柱旁一站,笑着对继善道:“三爷,主子爷叫进呢!”
贤妃脸上五彩斑斓,护着肚子道:“你反了天了,真当阖宫你最大么?我敬你是副后,你给脸不要脸,一个亡国公主对劲个甚么,我回皇太后去!”
天子的头狠恶痛起来,一步错,满盘皆落索。他早晓得不该带她随扈,这件事瞒了四个月,毕竟是到了头。他横了横心,迟早都得有这一天,该来的逃不了。
蝈蝈儿笑道:“您是热情肠,加上她和您有几分像,您就真拿她当姐妹了。”
淑妃和通嫔不无难过的偷着往寝殿方向看一眼,各自叹着气施礼辞职,缓缓往翊坤门上去了。
外头热得一锅汤似的,园子里倒是清冷舒爽的另一个天下。日子过得舒畅,她更不肯意操心那些了,转头怡然一笑,道:“甚么叫站干岸?我不稀图别的,守着你就够够的了。”
贤妃怀着孩子胡吃海塞,胖得没了模样,活像个吹了气的猪馕儿。她斜眼一乜,“甭客气,我来问贵主子一句话,昨儿早晨冲撞我的贱婢,贵主子就那么给放了?”
天子积重难返,离了她两尺才道:“嘴上要听,手上又不饶人,娘们儿家真难服侍!老爷子做王爷起就是花名在外的,卖相好,脱手又风雅,女人们都爱他。厥后登了基,搭上……了个后扈大臣的正房太太。提及来是一家子,那位太太是正宫皇后一个娘的远亲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