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掩泣空向[第1页/共25页]
前头一处斋戒的,散了以后又到同一家饭店里点菜吃席,可不是君臣同心吗!
两小我哟了一声,他们常在东西六宫走动,甚么人甚么脸门儿清,就是认不出本身的亲爹来,眼眶子里也不能没有万岁爷身边的大红人儿啊!寺人嘛,最会看人下菜碟儿,他们俩一换眼色,忙虚打个千儿,咧着嘴笑道:“这不是万岁爷跟前的锦女人吗!您这么一打扮,我们眼钝,愣是没认出来。您这是有甚么上差要办呀?”
锦书虚应道:“我不懂这些个,不过内行人看热烈罢了。”一面翻,一面赞叹江南匠人的巧手。鱼米之乡富庶,催生出那样精美的技术,竹篾子削得燕窝丝儿粗细,泡到染缸里浸了色,晾干后刷桐油上光,最后拿五彩丝线编上,交叉成各种花形。朝廷要的都是有吉利寄意的,四福拱喜、五福捧寿,另有万字不到头纹,祥云纹、瓜瓞纹、快意纹……套句行话说,只要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天子伸手扶她,一边说:“朕才想起来,今儿是皇后的千秋,没早些给寿星翁拜寿,是朕的不是。朕已命外务府拟票据给你送寿礼,坤宁宫的人劳苦功高,个个都有犒赏。等来岁你三十整寿,朕再给你好好贺贺,大赦天下,让大英子民沾沾你的喜气。”
皇后啊了一声,愣在那边神采煞白。听这话头子,天子是真要对太子下死手了吗?她躁起来,只觉面前人离她越来越远,他那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像钉子一样打进她内心。皇后怒极反笑,“好主子,您何至于如许!锦女人到您屋里了,主子甚么也没说不是?太子您全当他不懂事儿,和皇父瞧上了同一个女孩儿。也别管他们谁对谁有交谊,您眼下不是成事了吗?先前主子可都瞥见了!您抱得美人归,不能还想着措置太子爷吧?他不是您的仇敌,他是您的骨肉!”
苓子拉他坐下,是非经纬的和他说了一通,厉三爷嘴张得更大了,他傻愣在那儿半天醒不过神来,嘟囔道:“我刚到门上就传闻来了位舅爷,我还揣摩呢,你娘家弟弟上四川去了,哪儿来了个新舅爷,本来是这么回事!”又打量锦书两眼,“您是前朝的太常帝姬?那您认不熟谙我?”
“御前那么多人,一定非用你不成。朕晓得你在那里,奔着你去就成了。”
这是一国之母的气度,要有能容人的雅量,就算恨得肝儿疼,也要极力的禁止住。天子面前再不成露白了,让他生了戒心,今后要办那狐媚子就更放不开手脚了。
锦书又忸捏又心惊,先前被她利箭样的眼神射了个千疮百孔,正惶惑不得所安时,她又像对待亲人似的热忱弥漫,更叫她悸栗栗盗汗横流。
这话一出口把皇后吓住了,她耳里嗡嗡作响,顿时满天下天旋地转,只惶惑道:“你猖獗,这话能混说么?你要自寻死路不成!”
天子说:“犯不着借去,叫李玉贵弄两套常服来就是了。”一面笑道,“你倒急,不怨我给太子爷指了婚?”
那小二嗳了一声,恭维道:“大爷这话说得是!我们买卖人,讲究的就是这个,要把大爷们挑在大拇哥上,把爷们服侍舒畅喽,掏银子掏得心甘甘心不是?您受用,我们赢利,大师吉利,多好的事儿!”边擦板凳边笑说:“您们到了顺泰来就是到了自个儿家了,要吃甚么,要喝甚么,九十八道菜色,十六莳花雕白干儿,由着爷们点。”
厉三爷拱了拱手,“头回见小舅爷,公事忙,返来晚了,失礼失礼!自家亲戚原该多走动走动,不然时候长了就生分了。这回多住段日子,我得了闲儿陪着您四九城里转转去。”回身冲外头叮咛,“把花树底下我埋的酒挖出来,给舅爷拂尘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