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乌衣巷[第5页/共12页]

一向在冒死呼喊他的，就是他。

四

夜色如水散开，对李虞儿来讲，这是她生射中最首要的一夜。

裴虚己固然被授了一个光禄少卿、驸马都尉的官职，但是比起手握重兵、雄霸一方的裴家儿郎，实在是不起眼得很。别人暗里议论他，老是带了点儿不觉得然的。纨绔无能，难成气候……如许的嘲笑她不止一次闻声，她不平气，但是她嘴笨，不晓得该如何回嘴，她也不肯与别人回嘴。

白龙仿佛不太欢畅，有点傲娇地扭过甚去，但还是不甘心肠给她摸了一下。

“拿着吧。”裴虚己将那块木雕放在她掌心，替她把手指收拢，“你喜好的东西，我就都会喜好。”

开元八年十月，李隆基下旨，将驸马都尉裴虚己贬为庶人，放逐岭南新洲，其子嗣一起放逐。

骑着白马前来张府的人，并不是张九龄，而是楚国公姜皎的外甥，朝中新贵李林甫。

返来的路上，裴虚己笑得趴在马背上，捂着肚子只差没打滚了。李虞儿问：“你和明白是好朋友吧？”

“放心吧。”裴虚己和顺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却并不晓得，这是他最后一次为她拭泪。

“你必然要好好的，”李虞儿将本身脖子上的红绳解下来，把那枚桃花鲤鱼木雕塞到裴虚己手里，眼泪澎湃而出，“你带着它，护身保安然……你和孩子都要好好的。”

雨停了，四周的风景变得和顺清楚，门后的声音消逝了。

富丽的嫁衣那么厚重，她的心中也沉沉的酸楚。

而后的每一天，李虞儿照顾着刚出世的婴儿，望眼欲穿地等候着动静。

她与他的连络，帝王的指婚，皇族与名将世家的联婚，本来承载不起小后代的情素与相思。她未曾有过期待，本来觉得他也一样……

不过，看到他在阳光下没心没肺的模样，叶铿然莫名地有些鼻酸。刚才对方在昏倒中痛苦的梦话，咬紧牙关堕泪，那门后的风景，必然满盈着凄风冷雨，雕刻着最伤痛的血泪与死别。

裴虚己先是怔住，随即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他的度量那么炙热，却又轻柔，像是怕伤了她和孩子。他疏忽世人的视野，抱着她从厅堂走到卧房，悄悄将她下来，吻她的头发，然后，一滴滚烫的水从她的鬓发间滑落在颈上。

不知为何，张九龄的目光在那琵琶上多逗留了一眼，古朴的琵琶，弦上仿佛另有离别的衷曲，令贰心中莫名一悸。只听李林甫一边喝茶一边笑着说：“我也不懂甚么乐律，这把琵琶也是方才别人送的，张舍人如果喜好，我倒恰好借花献佛。”

“嘘。”裴虚己和顺地抵住她的唇，“如果是想起来会让你堕泪的事，就不要想。”他替她擦拭眼泪，“我们现在的光阴，在很多年后也会成为回想，以是我会尽力，会让我们的每一天都过得风趣，让你高兴，不让你烦恼，等我们都老了，我但愿你想起旧事只会笑。”

在走出冷巷的那一刹时，他看到了一幕气象。

“你也说了，不夺人所好的是君子，我可不是甚么君子，就是个恶棍。”裴虚己理所当然地说。

就在这一刹时，裴昀看到了冷巷的出口。身后的青砖与屋檐消逝在雨雾中，就像蒸发在阳光下的水滴，就像它向来没有存在过一样。阳光照在眼皮上，耳边恍惚传来熙熙攘攘的人流声，鼻端充满着世俗暖和的炊火气味，仿佛有人在还价还价，有人在放声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