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录】杨风 伍[第1页/共2页]

他还是站在山下，守着那路口，淡淡地看着男孩提灯下山，再望着他消逝在山间树丛，如此来去，多年不改。

这个春季，杨树落叶之时，我便乘着车，跨过山川百里，从大道走过，正大光亮地来娶你回家。

他站在山下，离山一步，守着那路口，一站便站了百年。

他晓得她在等一点炊火，等一点自山上而下的光芒，等一个仿佛不会再呈现的人。

她愣住，昂首凝睇叶间，看光透叶而下，绿莹莹的，非常都雅。

秋已到，人未至。

“我该信赖他才是。”树下少女低头，喃喃自语：“我会等的。”

草木枯黄的气味刺激着他的鼻腔，不必睁眼便可知，又是一个春季。

看来，他该死受缚于此，或许是上辈子犯下了甚么罪孽吧，六合罚他修炼不顺，用他这辈子百年的工夫作为了偿。不由垂眸俯视树下，不知为何，竟有些恋慕这些人类了，生命长久又如何，起码活得欢愉安闲。

秋觉得期。

她靠坐在树干下，呆呆地望着头顶的星斗。

他伸开双目，怅望远处，田间垄上，一片枯黄萧瑟。

也不过只是看看，生老病死，乃六合造化天然规律，无需多言妄加评价。

她来这里的次数日趋频繁，乃至一坐便是一个日夜，或是沉默，或是自语，他风俗了。

“我等不到他了吗？！”

他眉头皱了一下，心中烦乱顿生，不知为何。

那少年的信，是这么收的尾，也算是订下了婚约，贫乏的，不过只是少女春季的红裳。

没了树下那对你言我语的鸳鸯，却多了个满心期盼的孤傲之人，他的日子倒也平静了很多，修为大涨。

埋得不深，顺手一扫便能瞥见，就像他们的缘分，升华不过是一句话的工夫。

该是命有多硬。他不由感慨，这木灵山的路，岂是说走就走的，这小子一走便走这么多年，竟然没给这山间精怪利诱吞噬。

又是两年，他又受了两年的情话折磨。

少年望她远去，攥了好久的拳头，回身一甩便砸上了他的胸腔，力道不大，却叫他痛得打紧。透着枝叶，他用力瞪了他一眼，无法人身未得，治不了他，不由又是一瞪，瞪得少年脊背发凉。只见那少年身子一颤，单手捂口打了个喷嚏，仓猝转头张望身后，肯定没人以后，这才坐下身子，摊开手掌，看着他那枚邀月安然扣。

“我没依，我说过我会等他的。”

或许在那女孩眼中，现在便是度日如年吧。

“东门之杨，其叶肺肺，昏觉得期，明星晢晢。”

“呐，杨，你说他为甚么不来？”

“杨，爹爹明天逼我出嫁了。”

只觉心中似是烈火灼烧，沉默三年，他终是憋不住开口。

他的面前，杂草背后是另一条大道，通向木灵村的荒墓，百年下来，他不知看过多少辆殡车，伴着人类的哭泣之声从他面前缓缓而过。

人们都说，这条小道邪得打紧，不像是给人走的，那是各路神仙妖精飞升的路。纵是数十年无人颠末，这条巷子也还是清秀，未多生一草一蔓，倒真应了那句话。

一晃便是五年风景，对于一个尚未化形的树妖而言，不过瞬时。

“或许他说的是下个春季。”

“他说过，杨树落叶，他便迎我回家，你如许，是在说……”

“你这家伙，好生奇特，春季也不见落叶。”

槐安木灵，一山之隔。

他未曾咀嚼过这类豪情，也懒得去分解，起码没人会打搅他修炼了，美事一件。

“杨，春季快过了，他为甚么还不来？”

人类是会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