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苏木笺(八)[第1页/共4页]
薛淮山的手正扶在桃木雕栏上,他的指节泛白,指尖微微颤抖,“我少时自大,总想闯出千秋伟业……”
却没有一种是像现在如许。
初阳落下朝影,拂过夏季里衰颓干瘪的桃花枝,薛淮山徐行踏着院中雪,径直朝屋前的台阶走畴昔。
簌簌雪风吹拂雕栏,寻不到半寸月华,夜色清冷且深寂,戒指上的宝石却仍然流彩含光。
我才如许想着,阮悠悠已经脱下了外套,披在那孩子的身上。
我撑着一把十六骨的油纸伞,默不出声地走在阮悠悠身边。
我并不晓得这个孩子是几时醒来的,也猜不到他为何俄然跑出了屋门,但此时正值飞雪冬寒,这位小公子仅穿了一件小褂,大抵味感觉冷吧。
我在那小公子的四周布了一层消音结界,挡住我和他爹娘对话的声音,继而答道:“我是冥界的人,和吵嘴无常做着差未几的事情。”
院前种了几棵年事不小的桃树,枝头连一片叶子也没有,覆着皑皑白雪,细枝将断未断。
雪令轻咳一声,弹了弹落在袖间的雪,“是我引过来的。”他道:“毕竟是孩子的父亲。”
身后传来茶盏打翻的声音,我侧过脸一看,却见雪令愣然将我望着,少顷,他喟叹一声道:“今后不能叫你毛球了,需得改称殿下。”
我细心机虑了一下,俄然想到了冥后之戒,因而内心来了一些底气,交握双手道:“或许和他们说一声,就能把眼睛借来了……”
台阶上泛着微浅的流光,像是借了朝霞一抹红晕,阮悠悠扶着雕栏蹲下来,仰起脸看着她的孩子。
天过半夜时,我打道回了堆栈。
薛淮山只字不言,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双眼,半晌后,他的喉结转动了一下,跟着哑声问道:“你的眼睛……能瞥见了?”
那小公子的哭声垂垂低了下去,抽抽搭搭地唤了一声:“爹。”
比如阮悠悠坐在这位小公子的床头,悄悄地看着他,摸摸那柔滑的包子脸,再一言不发地把长命锁放在他的手内心。
天气微明,云朵深处隐着拂晓的晨光。
我微倾了竹伞的木柄,侧过身定定瞧着她,轻声问道:“你现在……能看得清东西吗?”
我布了一个隐身的结界,领着她走进了国师府的正门。
“悠悠?”他道。
一句话问下来很久,却无半点覆信。
我收了竹骨伞,又解开隐身的障眼法,踏着台阶走到了阮悠悠身边。
勾角的屋檐垂挂着一盏风铃,迎着冷风摇出微小的轻响,晨光初照,那响声淡在茫茫雪天里,漂渺如一段悠远的梦境。
何止是捂不热――
阮悠悠怔了怔,随即迟缓站起了身。
“悠悠,我没想到你会来这里。”薛淮山踏上第八级台阶,刚好挨在阮悠悠的身边,“你是来找我的么?”
我将那窗扇推开一半,果然撞见了一项目色幽幽的鬼差,他兀自飘浮在雕栏外一尺处,抱拳施了个礼,“不知月令大人与雪令大人有何要事?”
而现在,阮悠悠却只是呢喃道:“你如何会这么想呢?”
这个孩子现在也只要六岁,如许小的年纪,却能在夏季凌晨天刚亮的时候起床,又能远远认出阔别好久的母亲。
薛淮山的脚步停在第七级台阶,间隔阮悠悠只剩下一步之遥,他却停在那边,再不靠近一步,漫天落雪莽莽,他站在桃木雕花的雕栏边,华衣俊容未变,风采翩翩不减。
我有些说不下去,草草结束道:“她的名字,已经不在存亡簿上。”
又比如阮悠悠轻声扣问这位小公子,她是他的娘亲,好久未见,不知他是否还记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