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孽子独孤[第1页/共2页]
照理说他现在应在赵氏那屋安抚哭作泪人的赵氏,可那处维桢去了,闹着他杀,又与赵氏一道捧首痛哭,他劝不了,才来了前厅劝谢安,好歹谢安仍有些明智。
“建邺城中,已是传开了吧?赵姨娘还好么?”扶瑄顿了顿又弥补,“维桢还好么?”
“庭儿,还不将你父亲送回卧房去!”王导忙朝锦庭使眼色。
谢安叫锦庭拖住了手并未再打,唇齿不住地颤抖,可颤了半晌,才道出这二字,而这二字的分量,并不比那声巴掌轻。
那君前陈白的短短一句话,竟可刹时掀起满城风雨,更在乌衣巷中卷起惊涛骇浪。
“兄长!别说了!”
“让扶瑄在此跪半晌罢。”扶瑄晦涩道,“是扶瑄对不住王谢世家。”
“我只当是此事再无反转的余地了。到底谢扶瑄还是谢扶瑄,如此脾气中人,如许的体例竟也去做,换做我,我可做不到。”放勋说罢偷觑了一眼蹙眉低首的初梦,微微摇了摇偷。
“孽子!”
“父亲,扶瑄有亏王谢列祖列宗,父亲吵架皆有理。”扶瑄束冠的鬓发已叫入厅时那一巴掌打得松乱,他勉强抬了抬失落了眸子,瞳人里不再有光,“扶瑄自认再无颜面秉承陈郡谢氏爵位,请父亲废嫡立庶,立锦庭为嫡。”
一旁奉养着的婢女上前道;“不太好呢……不……是全然不好呢……赵姨娘的眼也哭肿了,维桢蜜斯几乎吞下了水银,幸而叫莺浪女人拉住了……”
“父亲!”锦庭亦一道跪道,“现在父亲与扶瑄兄长皆在气头上,临时各自回房安息,待气消了坐下来好生商讨。扶瑄兄长是一时打动之言,他的本性父亲最体味,父亲热莫当真呀!世家中除非是长公子故了,才由庶子顶替,不然是断无这般事理的啊……”
这世人可惜疼怜当中,更有一对桃瓣明眸早已晶泪闪闪。初梦远远于人群以外望着扶瑄,心惊、惊奇、惶恐、痛彻,谢安那一巴掌也打在初梦心头,更伴着灼红如烧铁,直直在她心上烙得鲜血淋漓。
“是。多谢王伯父了。”
扶瑄这足踏上乌衣巷之地时,已觉分歧平常的安好,这安好他太熟谙了,如暴风暴雪前的欲雪好天,压抑而沉闷。
“扶瑄是说当真的……”扶瑄缓缓跪身于地,那一身前时叫朝霞染得通红的乌衣,现在略显暗淡之色。
这一巴掌扇得清脆清脆,余音绵长,在乌衣巷内世人的心头惊心百转,动魄回荡。
扶瑄捂住面,低首垂眸,不言不语,掌心所覆之处火辣辣的疼,他早已预感至此,但挨这一巴掌,比他所预感得更重更沉。他不知谢安是因他有龙阳之好而置气,还是看破了他佯装有龙阳之好而置气,他敢确信的便是,他去天子那处退婚,又将有龙阳之好一事昭告天下,已给王谢世家的门廊抹了黑。
厅内哄哄哄的闹作一锅将沸之粥,王导急仓促自杭州赶返来,连尘衣也未褪换,忙是劝道:“现在苏儿在北境火线仍受伤养卧,乌衣巷内,断不成再出不对了啊!”
谢安与锦庭的身影消逝于白墙转角绝顶,扶瑄还是未起家,他即便跪着,身型亦是矗立如松柏。
锦庭忙起家,扶过谢安的肩头,谢安那丝丝清楚的霜鬓他头一次如此近得觑见,光阴无痕,又雁过留痕,不知不觉,父亲已这般衰老了。
“叫王伯父操心了。”
“扶瑄亦是对不住她们啊。”
谢安的行动迈出正厅前,又回眸望了一眼扶瑄,他身边有王导一同陪着送出门,也便拍了拍他的肩,王谢荣辱一系,危难时候,相互搀扶的交谊,从不因光阴流渡而消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