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一念万千[第1页/共2页]
“扶瑄,我有事与你说——”初梦惊魂不决,仍喘着粗气,却鄙人一刹时复苏以后凝淡下来,只道,“无事……”
“有何都雅的?”
这便更加调弄着扶瑄胃口了,只问:“究竟何事?可与那梦境有关?梦里的事不是逼真的,看淡便好。”扶瑄几番下来只对初梦更是怯生生的,恐怕做错便又惹心机敏感的她心中起波澜了,她不说,他毫不问。
“不会的。”
“那怕是又浪费华侈了。老爷自鉴菜食,何况此事最后又是我提的,现在不动得三膳的脑筋,却在这住用上大花财力,多是不好。”
“不是你是三岁小童,是我是三岁小童般稚气。”扶瑄俯身下去,轻靠在初梦肩头,“我便是这般稚气,如何,我是赖上你了。如此良辰美景,你可无甚么心底的话要与我说?”
渐渐地乃至于雪心的容颜也瞧不逼真。初梦忆起前时她那句“时候未几”,也便明白了。
“不准你说。”
“你这心不在焉的回话,可莫欺我,下一程的药丸子我已命报酬你备下了,我但是要数粒数的。”
“说得是呢,梦里之事怎可当真呢。”初梦道。
“好,明日便命报酬你易床大的。偏房这般大,这小巧的床早是该易了。”
“你瞧你,满头是汗。”扶瑄和顺提起睡袍袖摆,为初梦悄悄擦拭着额上豆大的汗珠,“我知你身子寒凉的,现在出了汗,定是惊着了,而非热着了。这几日住过来,无人叮咛你服用花息丸,你可有乖乖自发地吃么?”
“好,那我去了。”扶瑄嘴上虽说是去,可步下倒是一步三回眸,望着初梦,那笑眼如藕断丝连似的直直黏在初梦身上,最是怕扶瑄如此,盯得初梦怪是羞怯,只又催促道:“你去罢。我命你去,我数三声,若仍在屋内,明日你便见不着我了。”
她退至雪心那处,以她的视角来巡望着周遭的景。那面前与她前时所见并无二致。一张桌案,一卷竹简,两盏宫灯,一面屏风。
屏风上是一幅《商君书》的行草书法,司马锡亲身的手笔,巧匠的攥刻。战国时法家商鞅所著,恰是第七篇《开塞》。那墨字洋洋洒洒如龙蛇腾踊,雄浑萧洒,配上那鎏金屏底白玉包边的,气度不凡,更由书房内亮堂堂的光晕一衬托,极现都丽光辉之相,不然那司马锡如此张狂之人也便不会选此屏风镇做他身后的倚靠。
初梦展开眼,却见扶瑄那极是安闲淡雅的面庞,那轮明月仍高悬于窗棂外,只稍稍由檐廊淹没一些,留下一口酥月。雨后的氛围还是清爽,半夜有些夜凉刮风,扶瑄那束冠已拆做披发,青丝如瀑,轻风悄悄扰动着。
扶瑄见初梦兴趣不高,虽是躺着,但怠倦之色不住地自她眼中透暴露来,大略是方才梦魇惊着心魂才是要定,扶瑄知初梦的性子,夙来是独当一面亦或是叫做暗自逞强的,他既是不放心,却又顺从着她的志愿,顾及着她的自负心,他那里是会归去睡,不过步子迈出了大门,转了一个身又迂至窗下,悄悄保护着她。
初梦死力睁大了眼,眼瞳不住地颤抖着,那一行行彼苍白日般的墨字顺次映入她的眸子。
“吃着呢。”
“无。”
“初梦——”
那屏风!
“且慢些——再给我稍稍些许——”
“我有呀!”
“望着我做何,快去。”初梦催促道。
初梦只欲再睁眼细看,但那墨字却在面前闲逛虚幻起来,再必然睛,方可看清,斯须又幻。不止那扇屏风,是周遭统统之景皆在闲逛,如地崩山摇,如前时初梦天界梦境当中堕入暗中前之时候。初梦知当时候未几,便更欲上前,这才惊觉,不是那景在窜改,而是她身子在渐渐退色,如一丝丝薄烟飞絮撕扯出来,垂垂破裂不成形。她再回望雪心,原是雪心恰是她身子的映照,同是丝丝缕缕如薄烟般清透而破裂。她的衣袍已是透白而无色,她的亦是透白而无色,浑沌而昏黄。